▲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图片来源:新京报网


10月10日,瑞典文学院正式宣布,将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将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


这是70年来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一次“双黄蛋”,也因此备受关注。去年的信任危机使得诺贝尔文学奖自1949年来首次推迟颁发,加之2016年的鲍勃·迪伦颇具争议,也引发“诺贝尔文学奖应真正回归文学”的呼声。


曾在专访中表示“把诺奖颁给鲍勃·迪伦是个巨大错误”的彼得·汉德克获奖,或许算是一种修正。不过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个“双黄蛋”与时代的拥抱。


奥尔加·托卡尔丘克这位1962年出生的波兰女作家,在2018年5月和2019年4月连续获得布克国际文学奖,已然迈入巨匠之林。


波兰是当之无愧的文学大国,显克微支、莱蒙特和辛波斯卡分别于1905年、1924年和199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80年获奖的米沃什则是美籍波兰诗人。米沃什、辛波斯卡又与扎加耶夫斯基等人,合力撑起世界当代诗坛的半壁江山。


大学时攻读心理学,又曾任心理医生多年的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与同样创作小说的波兰诺贝尔奖前辈显克微支和莱蒙特不同,在文学之路上拒绝了现实主义,选择了神秘主义,惯常以碎片化的小故事,探讨个体梦境或集体潜意识,并将之组成一部完整小说。


但若以为“神秘主义”就代表虚幻迷离,那就误读了奥尔加·托卡尔丘克。这位60后作家深谙当代人阅读习惯的变化,主动拥抱碎片化阅读,显然有异于传统文学的捍卫者。布克奖评委会就曾评价她的小说《航班》“不是一个传统的叙述”,“我们喜欢这种叙事的声音,它从机智与快乐的恶作剧渐渐转向真正的情感波澜”。


或让中国读者暂时遗憾的是,在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已完成的十三部小说中,仅有《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和《太古和其他的时间》两部早期作品于近两年引入中国。


但即使是早期作品,也可看出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不同凡响。她的作品如同拼图,一个个填充于整体框架之内,她喜欢这种想象故事的方式,正是基于当下这个时代。她曾说过:“如今,我们的思考方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简单。我们和电脑的关系已经改变了我们自身的感知——我们接受了大量迥异的、碎片化的信息,不得不在头脑中将它们整合起来。对我来说,这种叙事方式似乎比史诗式的庞大线性叙事要自然得多。”


她对时代的拥抱,并不仅仅体现在形式上。她的《太古和其他的时间》,构架了一个远离都市的村庄,呈现人类所有的真实一面,尽管以神秘主义、生死轮回呈现,可庞大故事拼图的每一块,都来自真实的历史。


相比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彼得·汉德克的名气大得多,早已在诺奖赔率榜上混迹多年,呼声甚高。早在上世纪90年代,他就是孟京辉等实验戏剧践行者的偶像。


因为作品近几年才进入中国,所以对于不少国人来说,彼得·汉德克的名气更多来自于电影界,来自他与文德斯合作的影史经典《柏林苍穹下》。但以他在文坛半世纪的成就,谁也不会说这次的诺贝尔文学奖再次“不务正业”。


1964年,彼得·汉德克出版了第一部小说《大黄蜂》,其后以没有情节和对白,没有场景与冲突,全程独白的《骂观众》一举成名。这部伟大作品与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交相辉映,但二者截然不同,后者指向虚无,前者却呼唤人们寻找真正的自我。


从《骂观众》开始,汉德克就步入了看似叛逆的道路。之所以说看似叛逆,是因为他的叛逆实则是前卫。这位主动终结大学生涯,初出茅庐就批判战后德语文学界一无是处的作家,从来不是“为骂而骂”的评论者,而是永远走在创新路上的践行者。


半个世纪以来,汉德克几乎从未尝试其他作家热衷的现实悲喜与历史洪流,而是惯于呈现无序世界中的个体幻灭与破碎。多年后,人们才发现汉德克的超前,因为在工业化和商业化的双重作用之下,碎片化无处不在,集体一再裂变,个体也随之分裂。或者说,早在数十年前,汉德克便已用自己的方式拥抱当下。


以非典型的文学呈现我们所面对的时代,恰恰是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与彼得·汉德克这两位几无交集的作家的共通之处,也是这次诺贝尔文学奖“双黄蛋”的价值所在。


□叶克飞(专栏作家)


编辑:何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