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聂丽平

黄昱宁在颁奖典礼现场/图片：理想国

10月25日，第二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在京揭晓，作家黄昱宁凭借其第一部小说集《八部半》获得首奖，奖金30万元。入围决选的作品还有班宇《冬泳》、郭爽《正午时踏进光焰》、杨好《黑色小说》和远子的《白日漫游》。

今年得主由黄子平、戴锦华、张大春、路内、贾樟柯五位评委共同选出。张大春代表评审委员会颁发奖项，颁奖词为：“黄昱宁展现了很丰富的文学修养，以洞彻的世情与人情观察，使短篇小说的形式深度生动展现，不同类型作品也示范了作者打通西方现代小说传统与中文写作的卓越能力。”

黄昱宁的获奖感言称，感谢评委将青年文学奖颁给一个40多岁才开始写作的中年妇女，“我自己也不知道往下有多少时间，我有多少的精力会投入到小说创作中，但是我今天应该有答案了，感谢你们坚持了这样的选择。”“我接下来的创作道路会走得更加坚定一点。”

结果公布后，在社交媒体上引发了不少争议。当天，评委之一的贾樟柯在结果公布后在微博上晒出《冬泳》的书封，并表示这是他“今年读过的最好的小说。”随后他又转发微博称：“我的票是投给《冬泳》的。”

此后，班宇发表数条微博，疑似质疑“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出版方朋友说，以后路还长，还有机会的。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不是机会，或者说，这样的机会对谁来说，意义都不大。油腻覆盖华北平原，以前退避三舍，生怕自己被污染，但现在觉得不行，咱还是得作战。” “我对自己与朋友们的未来只有一个期许，如贾导一般，永不油腻。”

班宇此举引发不少人对奖项结果公平性的猜测。对此，评委之一的路内在朋友圈回应道：“作为评委我的说法（谈不上声明）是，就我的观察，本届终评时没有内定。如果有事先通知我内定，我是不会参加评审的。”他还表示，“这是一个民间的小说奖，然而也有议事规则，如果把一个没有权力来支配的褒奖变成菜市场的吵架，却不能接受一种并非必然的结果（任何艺术类评奖都有概率，除非内定，上届本奖亦是，但我没见到上届落选的作家发表反对意见），就只能成为笑柄。”

去年，90后作家王占黑凭借处女作《空响炮》获第一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首奖。在今年的颁奖典礼上，出版品牌理想国创始人刘瑞琳引用第一届评委之一的阎连科的话称，最好的文学奖，入围靠作品本身的水平，最后得奖靠偶然。她还表示，从设立这个“挖掘45岁以下优秀年轻作家”的文学奖时，为保证奖项的公正性、专业性和权威性，每年均会轮换评委以“呈现文学写作生态的新貌”。

虽然每年轮换评委，但该奖评选过程与标准并不对外公开。对此，媒体人郭玉洁在微博上表示：“还蛮想知道每位评委的评价标准和文学意见的，这也是重要的公共辩论，有助于文学往更深更开阔的地方去。只扔出结果，无法充分讨论，太可惜了。”

班宇在颁奖典礼现场/图片：理想国

评委之一的黄子平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的媒体群访中表达了自己对于《八部半》的文学意见。他说，黄昱宁的作品是“一篇一篇苦心经营来写的，（评委）马上就能够看出来这部作品和另外几部作品之间是有一些区别的。” “黄昱宁是个翻译家。经常做翻译的人，自己拿起笔来写小说往往会带有欧化的影响，但她的小说是非常纯净的汉语写作，居然没有翻译腔，这是非常难得的。当然，她某些作品能看出是在向名家致敬，但她又能走出名家的阴影，发出自己的声音。”

此前，他曾在理想国的专访中表示，他判断作品的标准在于语言与对人性的挖掘，“语言包括题材、体裁、文体这些，它在语言方面有没有一种敏感或者提供新的表达方式。虽然表面看起来语言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其实它代表整个作家的人格的存在，TA怎么说、说什么，这些代表了作家的全部。”而之所以要写文学作品，“就是要给我们揭示人性的深度或者人性的一些新的方面。”

在微博上公开表示欣赏《冬泳》的贾樟柯，同样注重文学作品对人性的挖掘。他在理想国的专访中表示，对于青年创作者，刨除内容之后，他比较看重的特质是作者天性是否完全开放，“因为触摸到或者观察到人性里面比较真实的部分，需要一定的意志力，需要一定的对人性的理解的宽度，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底色。”

在为颁奖典礼录制的视频中，他则表示，作为电影工作者，他比较看重青年一代的作家跟现实的关系，以及他们透过文字处理现实的能力。“今年五部入选的小说，不论形式上有何种执念，都指向个人、个体跟现实之间的关系。每部小说又都有其特点。可能我们需要在评审会的时候来比较这些基于现实创作的优点，哪一个更加迫切需要被肯定。就跟我们的电影一样，我们面对这五部小说，更多是要评价他们的优点，不是寻找彼此之间孰优孰劣。对我来说，劣不存在，而是优点，那些更需要迫切传达优秀的创作者。”

评委之一的张大春也认为，评价作家孰优孰劣并非文学奖的意义，“我必须强调一件事，所谓的一较长短，回头要看考验评审去发现某一种对作品来说有主动和积极意义的开发过程。换言之，评审发掘作品的目的比较多。我想评价它好坏或高低的成分只是不得已。” 在颁奖当晚，他称入围决选的五部作品几乎都具备“超越个别性，让读者看到更多的、更丰富的世界性”的素质。

对于文学标准，评委之一的戴锦华表示：“我的阅读经验使我知道，当你遇到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的时候，你心知肚明，这时候所有的标准都无效了，所有的区隔都消失了。”

附：2019年“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决选名单及评审意见

班宇《冬泳》：以七个短篇小说，精彩传写极寒冷的北方，那些“孤绝的灵魂”生而为人的尊严，为这个世界传达他们的“体温”。

郭爽《正午时踏进光焰》：状写一些日光下“活着的脏脏的人”，个个携带着暗夜中的秘密和不堪，作家以传神之笔把他们从时间之流的湮没中“拽了出来”。

黄昱宁《八部半》：黄昱宁的目标是像意大利导演费里尼那样“打碎现代都市人的生活现状和心理困境，重组成具有审美意义的艺术奇观”，《八部半》这本中短篇小说集，证明了她达至这一目标的潜力。

杨好《黑色小说》：以一对青年男女在伦敦的内心生活为经纬，呈现了“将艺术史小说化”的努力；精心设计的碎片化结构和参差对照，择优而为之。

远子《白日漫游》：远子写出了“真正的短篇小说”，呈现“不能不逃”又“无处可逃”的北漂生涯，从字里行间泄露了这个时代的“黑暗的光”。

作者 | 聂丽平

编辑 | 余雅琴

校对 | 翟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