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记者 王卡拉）日前，在武汉率先试点的胰岛素类产品集采谈判中，再次上演“灵魂砍价”。曝光的谈判现场视频中，在医保谈判专家的灵魂拷问之下，企业代表哭了。而此次胰岛素带量采购采用的议价规则也引起了业内争议。争议的核心问题在于，此次武汉采购是以降幅而非最低价来确定企业能获得的约定采购量及替代用量。

大幅降价不可避免

1月3日，武汉市药械集中带量采购服务平台发布《关于武汉市胰岛素类药品带量议价的通知》（简称“通知”），拉开了全国首场胰岛素带量采购议价谈判的序幕。1月9日，外资企业诺和诺德、赛诺菲、礼来贸易、江苏礼来及内资企业通化东宝、合肥天麦、三生制药、珠海联邦等10家企业，按胰岛素起效时间分为7组进行议价谈判。从平台发布的《关于发布胰岛素类药品分组及采购量的通知》来看，7组合计约定采购量为170.569万支，市场规模约1.3亿元。

据流出的现场谈判视频显示，谈判专家称“是用国家最低价谈降幅，降零点几，降幅吗？我给你10%的市场，你只降了零点几，不到百分之一。”而参与谈判的一名企业代表当场落泪，希望谈判专家考虑企业暂时的困难。在业内看来，胰岛素类产品大幅降价将不可避免。

据武汉市胰岛素类药品带量议价细则规定，此次纳入议价的品种是2019年6月30日前在平台挂网且在武汉地区医疗机构有交易量的人胰岛素及胰岛素类似物药品。议价规则为：同组同企业产品只有一个规格（流水号）的，以2019年12月1日全国最低价（不含闽、粤、重庆）为基础，报价低于全国最低价5%时，以该产品2018年武汉地区采购量的70%为约定采购量；报价低于全国最低价10%时，以90%为约定采购量。同组同企业产品规则（流水号）≥2个时，报价低于全国最低价5%（加权降幅）和10%，分别获得70%和90%的约定采购量。降幅、加权降幅未达到5%的，该企业该组产品2018年武汉地区采购量的50%以上作为替代用量，具体数量由专家根据降幅现场议定。

约定采购量之外的采购量作为替代用量。同组以降价绝对值或加权降价绝对值为标准，由高到低取前三名获得替代用量，排名第一企业获得替代用量50%，排名第二及第三的企业分别获得30%、20%。武汉地区每年新增使用胰岛素治疗的糖尿病患者，首选使用同一组别中降价绝对值最大的胰岛素类药品。

以降幅为标准定量引争议

目前，中国糖尿病患者已超过1亿，米内网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公立医疗机构终端化学药胰岛素及其类似药的市场规模超过230亿元。但由于胰岛素生产工艺复杂，其带量采购比较特殊，此次武汉市也是就胰岛素及其类似物的带量采购专门出台了单独细则。

以降幅、降价绝对值而非最终价格来确定企业能获得的约定采购量及替代用量，在业内引起不小的争议。一名参与了此次谈判的国内企业相关负责人告诉新京报记者，根据湖北省现行中标价，相同药品比较，外企产品价格均高于内资产品价格20%以上；市场份额中，外企占到的份额也超过50%。根据方案规则，若内、外资企业以相同降幅竞争，外资企业获取的市场量将远大于内资企业。该规则未形成相互替代的竞争格局，无法保证低价国企产品替代高价外企产品的市场趋势。

以主流胰岛素产品中的甘精为例，该负责人指出，内资企业在我国大多地区的市场份额均不低于45%，但在武汉的市场份额不到10%。带量采购如果按上述细则推行，则较大程度地保留了即得市场格局，仍由外资企业占据主流市场和主要医保经费。

另外，在替代用量的市场争夺上，外企产品价格高，内资产品属于低价品种，外企只需用与内资企业采取同等降幅，就可获取较大降价绝对值，从而获得较多替代量；而内资企业则需要用更高降幅获取和外企一样的降价绝对值。“湖北周边省份内资企业市场份额保守占比为45%，唯独湖北省外企占主要市场份额，国内企业难以打入。”该负责人表示，本以为这次是扩大武汉市场的机会，但目前看来，市场份额可能会较之前更低。

武汉模式外企最终获益 

有业内人士指出，武汉以降幅、降价绝对值为获取市场份额的条件与国家相差甚远。仅仅是象征性地给外企一些价格松动的压力，并未使外企产品价格回归至合理水平，也不能降低患者用药负担，无法达到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目的。

目前推行的国家带量采购正逐渐以最低价为中标主要条件。以国家“4+7”带量采购扩围中选规则为例，同品种最低价中标（1-3家），报价最低的3家拟中选（申报企业不足3家的以实际为准）；约定采购量为1家中标给予50%量，2家中标给60%量，3家中标给70%量。根据报价从低到高，企业交替轮流选择省份。

此前业内曾分析，武汉很可能代表国家医保局在做试点，一旦成功将在全国大概率迅速推广，影响全国市场。但在北京鼎臣医药管理咨询中心负责人史立臣看来，武汉模式很难推广起来。“这不是降价，而是帮助外企驱逐中国药企，武汉模式最终收益的将是外企。”史立臣直言，以降幅及降价绝对值的方式来“分配”市场份额，国内企业永远超不过外企。

编辑 王鹿 校对 李项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