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月28日晚,第78届美国金球奖落下帷幕。之前提名金球奖电影类最佳剧情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女主角4项大奖的《无依之地》,最终拿下最佳导演和剧情类最佳影片奖。早在去年,赵婷执导的这部影片就已经拿下威尼斯最佳影片金狮大奖,今年更是横扫各大颁奖典礼,也是今年4月份竞争奥斯卡各大奖项的头号种子选手。

 

赵婷执导两部作品《哥哥教我的歌》和《骑士》,已经与美国西部建立了一种精神上的联系,借助那里广阔的天空和开阔的风景表达着孤独和自由。《无依之地》可以视为其“西部三部曲”的一部分,这部改编自杰西卡·布鲁德2017年纪实小说《荒原:在21世纪的美国生存》的电影,讲述一个60多岁的女人弗恩(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 饰)在经济大萧条中失去了一切,她作为一个居住在货车里的现代游牧民,开始了穿越美国西部的旅程。


《无依之地》海报。 


在赵婷执导的这部最新作品中,呈现出生活在美国梦边缘的游牧人精神状态,在无情的经济环境下惨遭抛弃,却在银幕外溢出一种坚韧的令人激动的力量这些游牧人以物质上的牺牲,换取了精神上的自由,以及与自然的融合。影片投资虽然只有500万美元左右,但是口碑爆棚,烂番茄新鲜度94%,权威网站IndieWire称赵婷和麦克多蒙德的合作“创造了魔力”。

 

当你感到迷茫的时候,你就应该去西部

 

记者杰西卡·布鲁德从2011年开始报道流浪老年人现象,2014她发表了一篇封面故事,介绍了一些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如斯旺基、琳达·梅和该运动的领袖鲍勃·威尔斯。她2017年出版的《荒原:在21世纪的美国生存》就是在那篇封面故事的基础上扩写的纪实小说。这是一部献给婴儿潮一代的非虚构作品,由于经济困难,一群流浪人被迫住在露营营地里。这本书引起了著名女演员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和她的制作人搭档彼得·斯皮尔斯的注意,他们买下了电影改编版权后,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导演人选。

 

20179月,麦克多蒙德因出演《三块广告牌》参加了多伦多电影节的宣传活动在此之前,朋友就推荐她看影片《骑士》,就在那次电影节期间,她趁着活动间隙悄悄溜走去看了《骑士》,并被电影深深吸引,看完后立马给彼得·斯皮尔斯,“我们要的导演找到了”。

 

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在《无依之地》中饰演弗恩。

半年之后,麦克多蒙德和赵婷在美国独立精神奖上见面了,赵婷获得邦妮奖,而麦克多蒙德凭借《三块广告牌》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奖。当天,麦克多蒙德、彼得·斯皮尔斯和赵婷齐聚麦克多蒙德位于洛杉矶的公寓,开始讨论合作无依之地

 

“她穿着工装裤,”赵婷回忆起她对63岁的麦克多蒙德的第一印象“她是一个非常时尚的人我的脑海里都在以每小时1000英里的速度想象片中的弗恩会是什么样子我们能通过她创造另一种形象”很快,两人就意识到他们有很多共同点,而且书中吸引们的东西也很相似

 

赵婷非常喜欢美国西部。


38的赵婷,出生北京,一直喜欢去内蒙古,童年有很长时间在内蒙古度过的。14岁,她去了伦敦寄宿学校上学,之后又在美国接受的电影教育20多岁的时候在纽约,感觉有些失落。当你感到迷茫的时候,你就应该去西部她去了南达科他州土地还没有被开垦,在那里,感觉时间停止了一样。她到处旅行,对美国西部开始着迷,开始关注很多不被重视的群体生活,处女作《哥哥教我的歌》关注美国印第安人,《骑士》关注美国西部牛仔。当第一次读《无依之地》的原著时,她渴望拍一部以美国西部为背景的公路电影,整整一代人的生活方式正在消失无依之地的故事很显然引起了赵婷的强烈兴趣。

 

模糊了故事片和纪录片之间的界限


签约后,开始着手写剧本。最初,几位主创想让麦克多蒙德饰演纪实小说《荒原:在21世纪的美国生存》中的真实人物琳达·,但商量了之后,还是觉得让琳达·自己自己,麦克多蒙德要扮演一个虚构的角色,这样以便将这些游牧人串联起来。麦克多蒙德很入戏,甚至将角色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弗恩”,“我一直在想,当我65岁的时候,我要把我的名字改成弗恩,开始抽好彩香烟,喝野火鸡威士忌,然后开着房车上路。这是我的梦想。”麦克多蒙德分享了很多自己生活中的细节,用在了电影中。就连饰演弗恩姐姐的梅莉莎·史密斯,都是麦克多蒙德在现实生活中最好的朋友

 

在原著作者杰西卡·布鲁德的建议下,赵婷还去了亚利桑那州采风,因为那里是书中游牧聚集的地方像斯万基、琳达·梅和鲍勃·威尔斯这些书中的人物都在那里。当见到斯万基的时候,她给赵婷分享她拍的鸟群视频,还有在美国旅行,玩皮划艇的故事。赵婷把这故事写进了剧本。当拍摄这场戏的时候,赵婷已经把她要说的台词写进了剧本里。她可能不会一字一句都按照剧本来,但总的来说不会偏离剧本太远赵婷大概写了有90页的剧本。但麦克多蒙德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一个剧本,“赵婷让我做的就是安静地待在那里,成为现场的一部分。

 

赵婷和麦克多蒙德。


20189月,婷和麦克多蒙德正式上路,开始拍摄这部投资只有500万美元左右的电影。赵婷的前两部作品成本更低,《哥哥教我的歌》只有10万美元预算。

 

考虑到美国西部的极端情况,天气决定了拍摄计划。第一个场景发生在荒地国家公园。赵坚持把南达科他州作为拍摄第一站,因为她更喜欢那里九月的阳光,她前两部作品就是在这个时间拍摄的。除了南达科他州六个月的拍摄还遍及亚利桑那、内布拉斯加、内华达、加利福尼亚

 

《无依之地》的摄影师约书亚·詹姆斯·理查兹是赵婷的男朋友,同时也参与了她前两部独立电影的拍摄。原著小说为理查兹提供了一个熟悉的背景,然而大量的沙漠荒原戏,对摄影也是一个挑战。理查兹的摄影灵感来自《逍遥骑士》1969、《我自己的爱达荷》1991等电影,以及《被狼养大》一书中的摄影作品讲述的是生活在洛杉矶流浪儿童的故事。

 

《无依之地》剧照。


与摄影师理查兹合作,让赵婷模糊了故事片和纪录片之间的界限。她用壮丽的风景和绚丽的水彩画日落来衬托主题,但她从不美化自然。除了壮观和戏剧性的场面之外,这些孤独的道路、崎岖的山脉和岩石沙漠是旅行者生活中固有的一部分,而不是一幅观光全景。63岁的麦克多蒙德没有试图隐藏脸上衰老迹象,全程素颜。有一弗恩裸体漂浮在河里的镜头,还有她坐在方向盘后面,一头野牛在路边奔跑的画面,都显示了她从自然中获得的力量。

 

职业与非职业演员的融合


哥哥教我的歌和《骑士》都采用了非职业演员,赵婷前两部作品的拍摄经验为《无依之地》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去创造一个虚构的人物,让他的情感历程有机地和书中一些有意思的人物融合在一起。

 

除了麦克多蒙德和大卫·斯特雷泽恩外,《无依之地》基本都是非职业演员。对赵婷来说,这是一次难忘的拍摄经历,她要找到一种非常恰当的方法,把非职业演员和他们的经验、人生故事纳入到这次旅程中。

 

在与非职业演员沟通的时候,最初他们给赵婷的答案都是特别程式化的回答。你必须等他们把这些重复过无数次的回答说完,才能问更私人的问题,你支持哪支足球队?或者,请给我说说你的高中恋情故事吧。’”赵婷说。

 

《无依之地》中出场的基本都是非职业演员。


“赵婷为所有人,无论职业演员还是职业演员,创造了一个基于耐心、同情和对每个人生活的好奇心的空间制片人搭档彼得·斯皮尔斯说。

 

赵婷发现,非专业表演的不完美让故事更加情绪化。“让他们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台词的感觉太真实了”赵这几乎是不可能在舞台上重现。在对非职业演员的镜头剪辑中,她经常停留在他们的特写镜头上,而对麦克多蒙德和大卫·斯特雷泽恩的场景进行了更“传统”的剪辑方式

 

片中有一场在修车厂的戏弗恩的车坏了,找修理工修车修理工建议她卖掉她的货车,弗恩特别不愿意剧组到了修车店,准备拍摄的时候,导演发现,修理工是见过最可爱的人之一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修车,因为他觉得在内布拉斯加,你的车就是你的命。车坏了,就像自己生病了一样。特别喜欢帮助别人麦克多蒙德和修理工产生了一种深刻的连接,给出了非常好的表演。

 

《无依之地》剧照。


麦克多蒙德“当你在与一个导演探索充满众多未知数的规则,即兴制作电影的过程中,会希望有双手能稳稳握住指南针。这就是和赵婷合作所会拥有的——一双稳健的手和一张标记清楚的地图。她同时也是我认识的人之中,唯一一个能把从跳蚤市场买来,上面还印有宠物图案的抓毛绒外套穿得依然时髦的人。

 

新京报资深记者 滕朝

资深编辑 黄嘉龄 校对 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