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奥地利的小组赛中，潘德夫庆祝进球。图/新华社

我现在很少去机场送人，即便是很好的朋友。人啊，年纪大了就见不得离别，容易掉眼泪。

但即便如此，这一次欧洲杯的小组赛第三轮也如期而至，陆续开始有人离开。

每一种离开的意义都不尽相同。前一夜土耳其的离开，算是实力不济顺理成章，并没有太多人为他们感叹，最多是一部分中超球迷为伊尔马兹的老去而唏嘘。

这一晚俄罗斯的离去，就似乎更没有人在意。溃败的俄罗斯人在哥本哈根红色的人潮里最终只能扮演一个配角，人们唱着跳着歌颂着欢呼着，他们说丹麦真的有童话，他们甚至开始展望，说不定丹麦还能干掉威尔士呢……

但这些我都不在意。今晚我不关心其他，我只在乎那个男人。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年满38岁的北马其顿旗帜，潘德夫。他第一次来到欧洲杯决赛圈，3场比赛之后，他又要离开了。此后，马其顿国家队再无潘德夫，而职业足球的世界，也可能很快失去这个秃顶的男人。

队友列队送潘德夫离场。图/IC photo

如果你不看足球，你当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对于国际米兰球迷的意义。作为一个国际米兰球迷，也作为一个足球经理游戏的老玩家，我在20年前的足球经理游戏里、在国际米兰的梯队里认识了潘德夫。此后便是出走、回归，在欧冠决赛中首发，历经沧桑终于拿到三冠王的故事。

这些戏码，是一个职场男人能设计出来的几乎最完美的逆袭。

如果你不看足球，你当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对于北马其顿的意义。他几乎是很多球迷对于北马其顿足球的全部印象。坦白讲，即便是我这样的老球迷，对于本届杯赛上这支北马其顿队，除了潘德夫我只熟悉利兹联的阿里奥斯基。

毫不夸张地讲，对于很多球迷而言，甚至是知道了潘德夫，才知道北马其顿这个国家。反正20年前的我，就是这样。

在这支北马其顿国家队里，在潘德夫的队友里，甚至有一名前锋来自北马其顿的潘德夫学院队——这支球队的老板正是潘德夫。他出钱出力，构建了这个北马其顿训练设施和青训水平最先进的俱乐部，为北马其顿培养下一代球员。

如果你不看足球，你当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对于一代球迷的意义。足球史上难以参加大赛的小国巨星其实不少，比如吉格斯，比如乔治·维阿。与这两位相比，潘德夫甚至都难以称为巨星。但也只有他，这位少年老成、早早谢顶的男人，不断推迟退役日期，坚持到了年近38岁时，终于率领国家队首次打进欧洲杯正赛。

足球世界里的潘德夫，早已是一个符号。

每次当有球迷惊呼“潘德夫还在踢、潘德夫又进球了”，我就会心一笑，是啊，这个男人还在坚持，所以加油啊打工人！

在阿姆斯特丹的这个晚上，当比赛进行到第68分钟时，北马其顿主教练令旗一挥，潘德夫终于要告别这支国家队了。又或者，他还有可能告别整个职业生涯。国家队的队友们列队鼓掌，向他们的领袖和英雄致敬。

斯内德送别老友离场。截屏图

看台上，有一个“懂球的胖子”也目光复杂地关注着这一切。是的，那是潘德夫在国际米兰的三冠队友，身材早已经发福的斯内德。

潘德夫多年不变的头型、斯内德已经粗了几圈的体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一刻，我猛然梦回2010，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那一刻，我发现悲伤的并不是潘德夫和那些北马其顿球迷，而是我自己，像极了一个泪流满面的离人。

离人挥霍着眼泪，回避迫在眼前的离别。你终于说再见，我不敢想明天，有人说一次告别，足球天空就会有颗星，闪亮后又熄灭……

□赵黑（专栏作家）

编辑 王春秋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