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的制裁,俄罗斯首次以“俄罗斯奥委会”的名义亮相东京奥运赛场,而他们的国旗与国歌同样被禁用。取而代之,当俄罗斯奥委会选手站上冠军领奖台时,赛场上空升起的是俄罗斯奥委会会旗,响彻全场的则是一段很多人耳熟能详的旋律——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


东京奥运会比赛现场升起俄罗斯奥委会会旗。图/IC Photo

 

为什么是这部作品?

 

其实早在今年三月,于斯德哥尔摩举行的花样滑冰锦标赛上,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就已作为俄罗斯选手的颁奖音乐被使用。但到了奥运会赛场上,“为俄罗斯国歌寻找替补”的博弈变得更加一波三折,矛盾主要集中在音乐是否“与俄罗斯直接相关”。


俄罗斯奥委会曾提出以民歌《喀秋莎》代替国歌的建议,但被国际体育仲裁法庭以“与俄罗斯直接相关”的理由拒绝,换句话说,这首歌甚至比俄罗斯国歌更容易让人联想起这个国家的气质与风貌。而后,俄方拿出了“柴一”的方案,并提出“柴可夫斯基的作品是世界音乐遗产的一部分”,这一说法显然获得了国际奥委会的认同,遂被批准使用。


柴可夫斯基。图/IC Photo


这种说法可能会带来一些疑惑,显然,“柴一”当中也有着大量俄罗斯民族音乐的元素,以及从第一主题就扑面而来的“广袤壮丽”形象,都使人不禁联想起俄罗斯这个国家。但俄罗斯民族乐派自“开山始祖”格林卡以来,经过以鲍罗丁、穆索尔斯基为代表的“强力五人团”的发展,到了柴可夫斯基的时代,俄罗斯音乐家对于民族音乐与传统古典音乐技法的融合与重塑已达到高度成熟,这也是19世纪以来俄罗斯音乐、芭蕾等艺术作品迅速风靡全球的重要原因。


柴可夫斯基在他35岁时谱写了《第一钢琴协奏曲》,此时正是他创作的黄金阶段,同期创作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和钢琴套曲《四季》等作品都成为了流传后世的不朽经典。所以,在强调经典音乐的普世价值与满足俄罗斯群众的民族认同感之间,柴可夫斯基的作品确实是“最优解”。

 

为什么是这首而不是柴可夫斯基其他作品呢?

 

在笔者看来,“协奏曲”这一音乐体裁与奥运精神乃至体育精神都有着更深层次的联系,二者所体现的美感也有相似之处。


协奏曲(Concerto)在发展演变的过程中,逐渐具备了两方面的含义,分别源于意大利文Concertare,“协调一致”,以及拉丁文Collcertaye,表 “竞争”之意。我们可以将协奏曲理解为某种乐器与整个交响乐团在竞争与合作的交替中创造美感的音乐艺术,就以“柴一”为例,在乐队主题中,钢琴甘当绿叶,扮演着构造和声织体的角色,与乐团错进错出交相辉映;而在钢琴独奏的华彩段落中,乐团则为钢琴铺路,与全场一同聆听钢琴家充满“个人英雄主义”的表演。


2014索契冬奥会闭幕式上演奏的丹尼斯·马祖耶夫。图/IC Photo


据知名古典音乐博主@奥地利音乐频道 提供的消息,本次奥运会上俄罗斯奥委会播放的“柴一”片段为俄罗斯国宝级钢琴家丹尼斯·马祖耶夫演奏,协奏乐团则是大名鼎鼎的马林斯基交响乐团,担纲指挥的瓦莱里·捷杰耶夫更是俄罗斯乃至全世界古典音乐界的领军人物。由此可见,虽然俄罗斯奥委会作出了一些妥协,但他们仍然极力在一段短短的颁奖音乐中,展现出他们强大的文化软实力,甚至描绘出俄罗斯音乐对世界产生影响的缩影。

 

中国钢琴家与“柴一”的缘分

 

从音乐演奏的角度出发,这部协奏曲也是职业钢琴家需要掌握的“核心曲目”之一,所以很多钢琴家都有着与“柴一”的不解之缘,中国钢琴家也不例外。


1958年,当年19岁的老一辈钢琴家刘诗昆代表中国参加在莫斯科举办的首届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在最后一轮奏响了这部作品,并斩获亚军。


1999年,17岁的郎朗第一次收获了全世界的目光,原本将在拉维尼亚音乐节上与芝加哥交响乐团合作的钢琴大师安德烈·瓦兹突然身体有恙,郎朗临时替补出场,奏响的也正是这部气势恢弘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


2019年,安天旭成功闯入第十六届柴可夫斯基音乐比赛的决赛,但在他登台前,意外发生了,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为指挥家和交响乐团所准备的两份乐谱与原定顺序放反了,这两份乐谱分别是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和拉赫玛尼诺夫《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但安天旭临危不乱,迅速切换,成功完成了演奏,并最终获得大赛组委会特别设立的“勇气与控制力”奖。


□陈暮寒(乐评人)

新京报编辑 吴龙珍 校对 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