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惠准入协定》(RAA)正式签署,标志着日澳两国进入了“准军事同盟”关系。图/外媒报道截图


当地时间1月6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和澳大利亚联邦总理莫里森通过视频会议形式,签署了日澳《互惠准入协议》(RAA)。


表面上看,这项协议的内容是“事务性”的,主要规定了两国武装部队和人员互访到对方国家后的地位、待遇,但实际上,这是一项极为重要的双边军事合作协议。


正如莫里森所言,RAA“建立了一种简化的双边机制,以支持两国间以更少的程序更快地在对方国土上部署本国军事力量”,这意味着签约国间可以更方便地进行军事资源共享,以便支持更多的联合军事训练、乃至联合军事行动。


也就是说,RAA的签署,标志着日澳两国进入“准军事同盟”关系。正因如此,日澳双方都称这份协议具有“历史性”。


在签约后,莫里森称RAA“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条约”,并将之形容为“证明澳大利亚-日本间特殊战略伙伴关系的例证,这一关系对澳大利亚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岸田文雄也将此称作一项“突破”,称日澳防务合作“将成为日本与其他国家安全合作的典范”。


▲在RAA签约后,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称其“具有里程碑意义”,而且澳日特殊战略伙伴关系对澳大利亚而言“独一无二”。资料图。图/新华社


RAA 其实并非“第一个”


尽管莫里森将RAA称作“第一个类似协议”,但实际应该是“第二个”甚至不妨说“第三个”。因为早在1960年,日本就和美国签署了《部队地位协定》,规定了驻日美军在日本领土上“军事存在”的法律地位、待遇。


而2009年,日本和东非小国吉布提也签署了《日本-吉布提部队地位协定》。这是鉴于日本海上自卫队参与索马里附近海域国际反海盗行动,为协调进入吉布提的日本军人法律地位、待遇而签署的协议,也是“二战”结束后日本签署的首个类似协议。


RAA的“第一个”意义,主要在于这是“二战”后日本签署的首个“有来有往”的类似协议,即“既规定了澳大利亚武装力量驻日、也规定了日本武装力量驻澳的相关事宜”。这对于一心追求日本“正常国家”地位的日本自民党主流派而言,自然是梦寐以求的“突破”。


事实上,日澳早在2015年就开始围绕RAA进行了谈判。


澳方原本希望RAA能成为“拷贝不走样”的日美《部队地位协定》,赋予在日澳大利亚部队和军人类似驻日美军的“准治外法权”,最起码,澳大利亚驻日军人如果犯下严重罪行,应该以契约方式明确注明“不会在日本判处死刑”。


但是,日本朝野对近乎“城下之盟”的日美《部队地位协定》早已怨声载道,冲绳、横须贺等驻日美军云集的日本地方更有强烈抵触情绪,并不希望实力远不如美国,甚至未必强于自己的澳大利亚如法炮制。


因此,双边谈判一度陷入扯皮,直到2020年11月17日,莫里森和时任日本首相菅义伟才在日本东京“原则上”达成协议,并计划在2021年7月菅义伟访问澳大利亚时正式签署。


但因为日本内部意见分歧,加上疫情及日本内阁人事动荡的影响,菅义伟既未能如期访澳,也最终未等到RAA的签署。而继任的岸田文雄则因为日本疫情“回潮”,取消了1月初的访澳计划。


而且,此次“在线签署”并非整个流程的结束。尽管澳大利亚联邦议会无需表决通过,但日本议会则需走这样一个流程。当然,如不出意外,RAA在日本议会的通过,将不过是时间问题。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也将RAA称作一项“突破”,称日澳防务合作“将成为日本与其他国家安全合作的典范”。资料图。图/新华社


日本拉拢盟友为自己打气


尽管RAA日、英两种文本和日澳双方事后发表的声明,均未点及任何第三国的名字,但这项安排剑指中国意味明显。


2007年,《日澳安全合作联合声明》发表,同年形成了日、澳、美、印所谓“四方”(QUAD)联合军事合作机制。在美国推动下,这项最初十分松散的机制近年来日趋活跃,成为美国主导下四国借“航行自由”“维护地区和平”等名目在南海和台海方向“搞小动作”的工具。


而不论“四方”或“航行自由行动”,保守党执政时代的澳大利亚政府都是美国以外最积极、最活跃的,一直跃跃欲试,想借此在南海、台海“大展拳脚”。


无奈澳大利亚本土相距遥远,“客场”行动自然“出门事事难”,如果通过RAA,能够在第一岛链上的日本“宾至如归”,自然就方便得多。


正因如此,尽管澳大利亚是“废除死刑”国家,对外条约中不明确标明“死刑不适用”,在澳大利亚国内是有政治风险的,但莫里森政府仍在“死刑问题”上对日作出了重大让步。


对日本而言,借国际军事合作推动“正常国家化”是其长期既定方针,且其一心遏制中国影响力的上升,又日感力不从心。如能在美国之外,再多拉一些盟友“助拳”,无疑也会为日本多增几分底气。


当然,关键角色其实是并未在RAA上列名的美国。借助盟友和战略伙伴,巩固美国在“印太”尤其西太平洋霸权,遏制中国的崛起,同时尽可能“节约”美国资源和力量,减少美国直接介入风险,是近几届美国政府在远东的战略基本点所在。


而通过RAA让日澳在中国周边军事协同上自行更紧密“串联”起来,无疑会刺激日澳在南海、台海等方向作更多美国所期待的“动作”。


虽然澳方表明了对RAA“独一无二”的憧憬,但无论日本还是美国,无疑都不希望仅限于此——据消息人士称,日本已试图和英、法等国讨论类似RAA的协议。这显然是美国力图将南海、台海问题国际化、“盲肠化”的重大布局。


事实上,不论澳大利亚,还是英、法、德、印等国,都无力在中国沿海方向“常态化”部署强大的武力。


而且,随着美国不断催促区域外盟友就“南海自由航行”和台海“有事”增兵,这些盟友决策层内部分歧日趋公开化,其国内抱怨“事不关己白白浪费资源”“替他人火中取栗”者也在增加。


这些麻烦,绝非日本“甘当东道”所能解决,一个、两个或更多RAA,自然也无补大局,甚至只能令其面临更多、更大的麻烦。


新京报特约撰稿人 |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 何睿
校对 | 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