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我很难立足客观事实,不发表看法。如何养成辩证思考,掷地有声,写出来的文字有意义和价值呢?我现在只停留在看的阶段,若要模仿,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否进步了呢?
 
——星星

回信

多年前有一个说法叫“围观改变社会”,它与你说的应该有相同之处。你提到“信息爆炸”,我猜你可能感叹的是,在一件事或一个话题引起众多关注后,虚实难辨,不断“反转”。于是你索性选择不发表看法。这几年,研究大众传播的学者经常说起一个词“后真相”,你若有兴趣,可以搜索一些文献或找几本书来看。
 
其实平时逛社交媒体,我也会和你一样迟疑。不过让我迟疑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许多事情或现象并非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不是彼与此、是与非的关系,它们需要一些论述,而如果缺乏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只好作罢。当然,若涉及基本的是与非就需要另说了,再简短的论述可能也是不必要的。
 
你还提到如何让写出来的文字有意义和价值,“怎么知道自己是否进步了”。还真是被问住了。进步与否,不好判断。但是,当写完一段话、一篇文章,如果你感到“噢,这就是我要表达的”,于我们自己而言就是一种意义和价值吧。

来信

你好小编。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作为留守儿童,没有父母在身边,童年过得不好。真的是印证了一句话,有人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也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个性。性格非常不好,别人当面指责我,贬低我,我都不敢怼回去,很少拒绝别人,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天真,容易欺负,傻乎乎的人。真的为过去的自己感到伤心。现在的我依然不是很强悍,内心依然很善,很简单,但是童年的阴影挥之不去,我想走出来,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出口。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一生都会在这样糊里糊涂中度过。很混沌,很不清晰。内心最深处的阴暗说给小编听,希望你能理解,我把你当成唯一的倾听者。

——冉

回信

你好,冉。谢谢你的信任。

和你一样,我小时候也是留守儿童。老家是最普遍的那种偏远农村。爸妈在城市打工,爷爷去世后,跟着奶奶长大,好在我的童年并没有因此变得多么糟糕。我知道并不是每个留守儿童都是幸运的。可即便我的童年还算不错,也还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这一身份感到无助、自卑。在这个意义上或许能说是理解你的。

你认为自己“性格非常不好”,被人指责、贬低,不敢回怼,至今“童年的阴影挥之不去”。除了难受,没有其他多余的感受了。为你难过。

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大意是“你这个有人生没有人养的”,它有时只被用来批评一个缺乏教养的孩子,有时却还有隐藏着一种肆无忌惮的“歧视”。我在小时候听过一些大人以这样的方式谩骂孩子。父母远在城市打工,这让说话者并无多少顾忌。可叹的是,说话者本人往往就是同村人。有一年,我和小伙伴在捣蛋时也一起被骂过,现在回忆起来,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没有把被骂“没有人养的”当成一回事,只是将“没有人养的”等同于做了坏事,而无法理解可能说的就是“没有父母‘教养’”。骂这句话的大人当然也未必是在真骂这一点,他们不过是责骂捣蛋的孩子。总之,我们当时并没有感到被冒犯。但我猜,这也是因为他们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随时可见的同村人,与村里所有人一样有着共同的农村生活背景,“来自农村”,并无不同。问题在于,我们会流动,会有进入更大范围社会的那一天,在那里见到不同的人。教育、观念、经济和文化等城乡诸多方面的差异,塑造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而彼此的差异让我们尤其警觉对方的“话里有话”,哪怕是无意的,我们也可能无法冷静地辨别他们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我其实后知后觉,上高中后才意识到自己是人们常说的留守儿童,在那以后也对这个话题变得敏感,并且发现与城市同学确实不一样。他们会才艺、懂电影,在课间会大胆地讲着笑话,遇事会自嘲。而我却在大多数时候都紧绷着神经,是一个无聊的、缺乏信心的人——至今也是。

……

原打算多写一些回复你,但写了三大段,还是删掉了。接着写了又删。再啰唆下去,怕是会把回复内容就往常一样变成我自己的诉苦了。

我们都有各自的处境,说起来也并不了解你的具体处境,无法说完全理解你,也不该轻言“建议”。剩下有一点感受是想和你分享的。如果将我们长大后的“脆弱”始终归因于童年或“作为留守儿童”的童年经历,可能会使我们困于其间。被人贬低,你没有错,你有正当理由反击那个错在先的“对方”呀。愿你终将不卑不亢。

来信

人都是功利的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维持是不是一定要满足以她的方式要求我来做事情维护她的最大利益?朋友之间也消耗这种,真的不能理解这关系了。

——Summer

回信

其实在你提出这个疑问时,你是有自己的答案的,而这答案显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不然,你如何会用“是不是一定要满足”、“最大利益”和“消耗”这样的词呢?

来信

麦田你说,朋友的疏远是不是应该自然而然的呢?因为经济情况、性格、爱好、生活习惯,聊天越来越不自在,不就应该慢慢淡出吗?

可是,听说ta(他/她)在说“没工夫去想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很难过,已经很影响最近的生活了。唉!

麦田会有这样的苦恼吗?

——麦田的小棉袄

回信

在上周六的麦田信箱里,同事安安在回复其他朋友的来信时一并回复了你。不过我有你说的苦恼,过去大半年都为“失去”(或许也不算是失去吧)一位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苦恼,所以也想说几句。

在学校时,我们在宿舍一起下棋看剧,一起吃饭、谈彼此的情感、参加读书会,毕业之初也常有联系,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联系就少了,直到某天在朋友圈看到他晒孩子(也不知他结婚了)的照片才猛然发现,我们已经没有联系。各自走上谋生的道路,过着各自眼下的生活,忙忙碌碌,或许也没有精力去分享经历和生活的困惑了吧,而即便分享了又怎样,隔着屏幕也无济于事。

朋友的疏远就像你说的,似乎自然而然,只不过这“自然而然”也可能是悄无声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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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回信 罗东
校对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