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情成梦，因梦成戏”。明代伟大的戏剧家汤显祖凝聚毕生心血创作的《临川四梦》以其深邃的思想内涵，成为人类戏剧作品中的瑰宝。汤显祖说：“一生四梦，得意处唯在《牡丹亭》。”自剧本诞生四百多年来，《牡丹亭》以其积极浪漫主义的表现方法和曲折离奇的戏剧情节，一度成为昆剧名作的代言，是中国戏剧文学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上海昆剧团建团四十余年来，对于昆剧《牡丹亭》的修改提高与演绎曾多达十余次之多，也凭借不同演员各具特色的多版本艺术呈现，在国内外戏剧舞台上享有盛誉。2022年，在上海市委宣传部、上海戏曲艺术中心的关心支持下，上海昆剧团从研究原点出发，探本溯源，创排全本55出昆剧《牡丹亭》，通过上、中、下连续三台大戏的体量，以今人视角，讲古典精粹。全本《牡丹亭》将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生死爱情放在更为广阔的社会背景下展现，使全剧尤其是中、下本充满着爱情、理想与社会的联系与碰撞，提升了作品的社会意义和现实意义。除了《惊梦》《寻梦》《写真》《闹殇》《玩真》《幽媾》《欢挠》《冥誓》《回生》《硬拷》《圆驾》等表现爱情主线外，该剧涉及的战争、宗法、礼教、文化、历史、民俗……丰富宏大，在爱情主线的一波三折中，社会现实与时代背景成为贯穿全剧的副线，展现了《牡丹亭》所蕴含的人文艺术价值。全本55折《牡丹亭》北京站演出在即，新京报揭秘其创作背后亮点与故事。

此次全本《牡丹亭》凝聚了业内顶级专家团队和主创团队，更为当下一批行当齐全、文武兼备的优秀青年人才提供了舞台实践机会。上昆特邀戏剧导演郭小男担纲本剧导演，并在已故剧作家王仁杰剧本缩编的基础上，亲自参与本次全本《牡丹亭》的剧本缩编工作，特邀岳美缇、蔡正仁、张静娴、计镇华、刘异龙、张铭荣、李小平等昆剧艺术家传承指导，已故作曲辛清华、作曲周雪华、已故国家一级作曲李樑担任唱腔音乐设计，国家一级舞美设计黄海威担任舞美设计。

追溯过往，导演郭小男1999年与上昆的《牡丹亭》首次相遇，随后便完成了上中下三本共35出的导演创作。当年由蔡正仁、岳美缇、张静娴等数位国宝级昆剧艺术家携昆三班青年演员，共三组主演轮流登场，盛况空前，首创全国。二十多年过去，全新的55出全本《牡丹亭》改由昆四班、昆五班演员挑大梁，导演郭小男对角色的要求依然精益求精，甚至为55出全本《牡丹亭》写下了长达35页的五万多字的导演阐释。除此之外，常常与35页导演阐述一同被郭小男随身携带的，是一本《牡丹亭》的剧本原著，从表面上看过去，这本原著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被郭小男近乎翻烂的同时，翻开内页里全是其用各色画笔密密麻麻画上的标注，与各种彩色贴纸记号。

郭小男在反复读原著之后，最终决定将“回生”之后的20出戏重新放回这一版的演出，当年的剧本缩编王仁杰是郭小男的挚友，如今斯人已去。在原有基础上，郭小男亲自动手缩编剧本。在这个过程中，他越改越觉得丰富，尤其是汤显祖《牡丹亭》“回生”之后那些戏历来演出很少，即使此前在上昆的下本中有部分体现，但郭小男觉得这可能是《牡丹亭》最重要的部分：“很多人觉得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就是《牡丹亭》，但汤显祖的原作远比这个要丰富。它覆盖了宋明两朝在思想、宗教、文化、历史、民俗和社会等层面的很多内容，总括了当时社会关于情感、关于人性、关于理念，关于道德，关于精神的种种。”

新的精神面貌、新的人文解释、新的表达走向、新的表演方式、新的舞台呈现，郭小男以五个“新”定位全本《牡丹亭》。在24年前的演出和排练中，原著的精神内涵和艺术潜力没有得到足够的探寻与表现，这一次有必要对剧本的文学脉络重新梳理，追溯本源。在郭小男看来，《牡丹亭》的精神主旨即是所有人物对于人生况味的不懈奔赴，杜柳二人对至情至性的追求、杜宝努力维护的世俗价值、陈最良固守的儒学礼教……他们无一不是在兼顾不可更变的人伦规范和理学束缚的前提下，对自身内在意志精神施以强烈表达与超越。“在最后的20出里，这些情感达到了极致，汤翁将所有人物放入战争、科举、母女相遇、陈最良围释等故事脉络中，并借助《闹宴》《硬拷》《索元》《圆驾》等折的内容做了殊途同归式的展开。”

全本《牡丹亭》的唱腔音乐根据清代乾隆五十七年（1792）成书的《纳书楹曲谱》整理改编，在遵循传统昆剧艺术的前提下，对南曲唱腔柔婉流丽有余而刚劲跌宕不足等特点进行了调整与丰富。唱腔配器和配乐也充分发扬了民族器乐个性较强的特点，剧中多次采用古琴、古筝、笙等乐器，包括全剧开幕曲也采用了古琴奏的昆曲主调，创作出贴近情节人物、清新流畅、细腻隽永的音乐形式风格。

在表演上，《牡丹亭》更是昆曲600年艺术精粹的集大成者。上海昆剧团“五班三代”的强大阵容为全剧庞大的人物群像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诸如“昆三班”梅花奖得主吴双一个人就在剧中分别饰演“判官”和“完颜亮”两个角色，而“昆五班”的年轻演员们这一次也都扮演了剧中一些重要角色，春香、陈最良、杜夫人等。而令人瞩目的是，罗晨雪、胡维露此次挑梁全本，扮演全部三本的杜丽娘和柳梦梅。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认为，这次全本《牡丹亭》很大一个亮点，就是上昆大胆起用了又一代新人，这也是剧团推出《牡丹亭》的一个亮点。“现在这部戏是满台的青春。上一次创作全本，我们几代演员分了三组杜丽娘和柳梦梅，一个年轻演员演三本大戏似乎是不可能的，但这一次让当年很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年轻演员在剧中挑大梁。

令人瞩目的是，该剧的传承指导也均为国宝级的“天团”，包括昆剧艺术家岳美缇、蔡正仁、张静娴、李小平等。在上一个版本中，他们都参与了该剧的主演和音乐创作。胡维露作为岳美缇的学生，也是上昆女小生的传承者，对于她而言，此次由一人接下《牡丹亭》全本，尤其是第三本中几乎都是她此前甚少演出的官生戏，难度不言自明。为此，岳美缇和蔡正仁轮流为她教戏讲戏，通过大半年的高强度排练，胡维露的柳梦梅“焕然一新”。而作为全剧最重要的角色，杜丽娘是所有昆曲闺门旦的梦想，罗晨雪的压力和挑战同样巨大。杜丽娘在上中下本中展现出完全不同的人物状态，上本是闺阁少女，中本是美艳鬼魂，而下本则变为温良少妇，如何在复杂的唱念表演基础上塑造出完整而丰富的杜丽娘人物形象，罗晨雪在完成一次其艺术生涯中前所未有的蜕变。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表示，全本《牡丹亭》的创排凝聚着上昆几代人的心愿，接棒这部传世大戏，是压力更是难得的机遇。在老艺术家们的带领下，青年演员们苦练技艺，迅速成长，接续传承，让这部青春靓丽的全本《牡丹亭》精彩亮相于舞台，让青春满堂的新一代观众邂逅属于他们的“杜丽娘”与“柳梦梅”。

新京报记者 刘臻

编辑 田偲妮

校对 陈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