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犬的粮得换一下,增加维生素。”“这儿的干燥度不够,要加强。”清晨,北京市公安局石景山分局警犬基地,高石磊正在巡视犬舍,每一只警犬的脾气习惯他都了如指掌。


这样的状态,如果回溯到30年前,是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因为那时的他,非常怕狗。


从怕狗到爱犬,高石磊的这一路,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他学习痕迹检验出身,当了16年刑事技术警察,2021年从实验室走向训练场,成为石景山公安分局警犬技术管理中队中队长,解锁了刑侦技术又一片全新领域,从一名技术达人变成了全能刑警。

今年7月,高石磊被评为2023“北京榜样·最美警察”第二季上榜人物。

2021年高石磊从实验室走向训练场,成为石景山公安分局警犬技术管理中队中队长。图源:北京市公安局


“触物留痕,证据不会凭空消失”

2003年,高石磊从北京警察学院痕迹检验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石景山分局刑侦支队工作,成为了一名刑事技术警察。

“无论前往任何案件现场,第一步,先把白手套戴上。”这是高石磊的师父对高石磊说的第一句话。

听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却让高石磊一直铭记在心,“这不仅可以确保现场不会被‘污染’,更重要的是,戴上手套的那一刻,传递出来的是专业性和规范性,这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高石磊在师父的带领下,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场,他蹚过臭水沟、翻过垃圾场......见识过各种恶劣的、甚至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犯罪现场。

因为踏实肯干、不怕吃苦、成长迅速,三个月之后,高石磊就优先获得了独立出现场的“特权”。

第一次独立勘查的案件高石磊至今记忆犹新。2004年,辖区一家网吧价值万元的电脑主板被盗。接报后,刑警队立即开展侦查,但由于监控探头模糊,网吧出入人员复杂,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触物留痕,证据不会凭空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蹲了好几天,高石磊在现场反复勘查,推演嫌疑人的行动轨迹,最终在电脑主机内侧提取到一枚指纹,正是这枚指纹成为了案件破获的关键证据。

无数次的实战经验告诉高石磊“人会说谎但物不会”,他也越发意识到对于刑事技术警察而言,证据的搜集对于破获案件至关重要,提取的每一枚指纹、每一处足迹、每一根发丝,都将成为打开案件突破口的关键。

越投入其中,求知的欲望就越强烈。

随着刑事技术的发展,涉猎的案件也越来越多,高石磊深知,只有掌握足够丰沛的知识、熟练运用各种技术手段,才能有效提升现场勘查的效能,为破案侦查争取时间。

为此,他一头扎进案件现场和实验室,用3000次的现场勘查、痕迹提取,和上万次的实验和检验,不断磨砺自己,让自身的刑事技术能力得到了全面提升。他综合运用传统物证提取手段,结合新型技术手段,先后配合同事破获了多起重特大案件。


把警犬当“战友、朋友和孩子”


2021年,为适应新时期刑侦改革需要,石景山公安分局对警犬基地进行升级改造,高石磊被任命为警犬技术管理中队中队长,牵头警犬基地规范化建设。


刚来警犬支队的高石磊,内心深处多少有点抵触。“老高是一个连乌龟都养不好的人”,高石磊的爱人经常这样吐槽。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高石磊小时候亲眼见过同龄人被犬咬伤,以至于后来看到狗,心里都有点慌。 “一开始,犬舍我都不敢进去,看到那个大德牧,是真瘆得慌。”但无数个“画面”让高石磊对犬的内心戒备,渐渐地放了下来。


“有一次夜里,队里的犬生病了,训导员急慌慌从家里赶回来,衣服都没穿利落,彻夜照料;还有很多次,为了完成训练科目,有些训导员自费购买训练器械......”


最让高石磊揪心的一幕,还是一只名叫 “千里”的警犬离世。“千里”生前被查出绝症,身体每况愈下,到最后四肢已经无法站立,每天都被疼痛折磨得不断呜咽。


已经50多岁、带过无数只警犬的老训导员,平时不苟言笑,但那天“千里”实在支撑不住了的时候,他紧紧地抱着“千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失声痛哭……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高石磊,他从老训导员的身上,看到了爱与执着。


“老训导员是真的把警犬当做战友、朋友或者孩子看待的。面对战友、朋友和孩子,就没有惧怕可言了。”


高石磊首先从改造警犬的生活训练环境入手。他翻阅大量资料,不断向认识的、不认识的养犬专家请教,恶补各种犬的习性和饲养知识,针对犬的特性设计改造方案。


高石磊从改造警犬生活环境入手,先熟悉它们的犬舍。图源:北京市公安局


为了更便于清除粪便,保持犬舍的卫生,高石磊改造了犬舍的地面,形成一定的坡度,让排泄物不会滞留在犬日常坐卧和活动的区域;水泥地面容易起灰,扬尘会影响警犬的嗅觉,石灰沾水会灼烧警犬的脚掌,高石磊将水泥灰改成金刚砂,不仅耐磨,还不容易渗水;警犬不耐高温,高石磊为犬舍加装了中央空调和温度计;环境潮湿的话犬易得皮肤病,就在天花板装了几个吊扇;犬舍的里间还安装了暖气,保证冬季犬不会被冻着……为了保持警犬与训导员之间的亲密度和相互信赖度,高石磊在犬舍加装了监控,帮助训导员24小时掌握警犬的动态,后续还将连通至训导员的手机上,便于训导员随时随地查看警犬的状态。


此外,高石磊还准备在基地的训练场铺上草地,加装可调节速度的遛犬机,让警犬有更专业、舒适的生活和训练场地。

提高警犬的“战斗力”


作为一名老刑警,高石磊始终认为,警犬的优势是其他刑事技术手段无法比拟的。 “枪擦不亮仗就没法打”,他决定提高警犬的“战斗力”。

高石磊结合各个犬种的习性,制定和改良警犬训练方法。图源:北京市公安局

首先要科学增加“刑侦用犬”比例。他将自己十几年积累的现场勘查、打击办案的经验不断融入警犬技术,根据不同的刑事案件现场,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

针对火灾案件勘查的需要,训练物证犬判断起火点是否添加助燃剂;电诈案件中,着重训练警犬识别作案工具残留特殊气味等。

同时,他还结合各个犬种的习性,制定和改良警犬训练方法。罗威纳高大,擅长扑咬,平时就多训练体能和扑咬能力,在关键时刻能够作为民警最后的安全保障,辅助民警无所顾虑地冲锋上前。宾格是搜索搜救的一把好手,高石磊在警犬基地模拟还原了物流仓库、娱乐场所、室内房间等多种真实场景,训练它利用嗅觉对“案发现场”的接触类物品进行识别,为后续搜寻提供线索。德牧鼻子灵敏,追踪更有优势,在平时的训练中,加强气味关联和硬地面搜索的能力,为搜寻失踪人提供查找方向。

在训练形式上,高石磊也做了全方位的加强和调整。他多次组织警犬训导员前往外省基地进行培训,同时邀请专业教官送教到岗,联系其他分局的警犬队伍一同横向交流学习。还创新开展对抗式训练,将人员编入4个战斗小组,每月组织队内的训导员进行内部技能比武,几个月下来,警犬越来越不“怯场”,训导员与警犬配合的实战技能也更加娴熟。

在今年发生的一起案件中,警犬“德鲁嘎”寻血追踪,协助现场勘查民警迅速找到关键性物证,“德鲁嘎”因此被公安部授予“功勋犬”荣誉称号。高石磊所在中队,也因8个月内协助搜索现场近百次,多次协助锁定案件关键证据,成为分局刑事侦查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力量。

今年7月,高石磊被评为2023“北京榜样·最美警察”第二季上榜人物。图源:北京市公安局


近几年,随着刑侦技术的发展,许多悬而未破的案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警犬技术在新时代公安工作中也发挥着更大的能量。

在警犬基地的训练场内,高石磊特意在墙上挂上了“忠诚伙伴 亲密战友”八个字,这是高石磊与训导员、与警犬搭档,彼此信任、共同战斗过后的最深感悟。


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编辑 刘倩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