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佩列沙茨大桥建成之前,去一次克罗地亚南部要用不少时间,需要通过边境检查,有时甚至要花上几个小时,如果赶上游人如织的夏季,交通状况更为拥挤。

 

自2022年“一带一路”项目佩列沙茨大桥通车后,大大改善了这样的局面,缩短了通往克罗地亚南部的旅行时间。如今,佩列沙茨大桥已成为克罗地亚南部的地标性建筑,还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来此参观。

 

佩列沙茨大桥是一座长2440米、宽22.5米的公路斜拉桥,横跨克罗地亚南部亚得里亚海的小斯通湾,连接该国大陆与佩列沙茨半岛。克罗地亚公路协会项目经理达沃尔·佩里奇(Davor Perić)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佩列沙茨大桥的作用不仅体现在基础设施上,更是为了连接克罗地亚的南北领土。

 

大桥项目是中国企业首次中标欧盟基金项目,也是中企承建的由欧盟基金出资的单体最大项目。这座桥梁的建造设计也得到了国际认可,荣获被誉为桥梁界诺贝尔奖的国际桥梁大会古斯塔夫·林德撒尔奖。

 

通车至今,佩里奇偶尔还是会翻出大桥落成开通那天的影像资料,回忆当天盛大的场景。“因为我们需要赶在开通仪式的最后期限之前完工,我想每个人都非常疲惫,同时也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非常自豪。”

 

佩里奇指出,这个项目十分成功,是(中克)合作的完美范例。与中国企业合作也是一次全新的文化体验,同吃同住让中克工作人员变得甚是亲密,学习中国文化知识,了解中国人喜欢的音乐、爱吃的食物,这对克罗地亚人来讲十分有趣。


克罗地亚公路协会项目经理佩里奇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

 

佩列沙茨大桥连接克罗地亚南北领土

 

新京报:最初是什么让你选择进入建筑行业?是什么契机让你加入了佩列沙茨大桥项目?

 

佩里奇:佩列沙茨大桥是克罗地亚一个非常有名的项目,断断续续持续了近20年。因为克罗地亚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欧洲国家,它是欧盟中唯一一个领土被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分隔开的成员国。

 

这个桥梁项目不仅是为了解决交通和基础设施问题,更是为了连接我们国家的领土。这么多年来,这个项目一直非常出名,当我还是一名土木工程系的年轻学生时,我就听说过它。这个项目也准备了许多年,2007年,曾有三家大型建筑公司联盟试图建造这座大桥,但正如我们知道的,很快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项目被中止。几番波折之下,这个项目在克罗地亚非常有名,人们也对此非常兴奋,但同时也对这座桥的建设持有一定怀疑态度。

 

随后我们与经验丰富的中国路桥公司签订了合约,这一切都步入了正轨。2019年初,建设工程刚刚开始不久,28岁的我作为一名年轻的工程师加入了项目经理的团队。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承担了越来越多的任务,最终项目完成得非常成功。去年大桥正式通车,直到今天,已有近250万辆汽车通过了这座桥,我们相信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项目。

 

这显然也是我留在(建筑)行业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会有人选择进入这个行业的原因之一。参与这样的项目,你总是能看到工作的成果。一旦桥梁、道路以及隧道投入使用,即便在完工多年之后,你也总是能看到你的工作成果,这非常令人激动。


佩列沙茨大桥通车后,已有近250万辆汽车通过。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能否展开谈谈与佩列沙茨大桥项目相关的工作? 你主要负责什么内容?

 

佩里奇:我是项目管理团队的一员,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各处协调。佩列沙茨大桥是整个项目中的重点,但并不是唯一项目。我们还与不同的承包商签订了5份合同,内容涉及通道、旁路以及项目设备和电气部件。我的工作就是协调所有的承包商,确保所有工作都能按时、按期、按要求的质量交付。

 

大桥落成给佩列沙茨半岛发展提供机遇

 

新京报:在大桥建成之前,当地整体的交通状况是怎样的?

 

佩里奇:在克罗地亚独立之后,由于设立的边界,上世纪90年代,在没有大桥连接的情况下,在克罗地亚南部生活非常困难。这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人们开车去南部见家人、朋友或是去做日常生意,必须通过边境检查,有时要花上几个小时。在夏季更是如此,克罗地亚到处都是游客,交通状况更为拥挤。

 

佩列沙茨半岛(也是现在大桥的第一个连接点)那时候发展得并不好,住在那里的人无法像其他地区的民众一样,能够很方便地通过设施得到服务。

 

新京报:在建设大桥期间是否经历过一些棘手或困难的时刻?当时是如何解决和克服的?

 

佩里奇:这项工程本身就很复杂,我们建设工程的时间也给完成这项工作增加了一定的复杂性。即便在新冠疫情期间,现场也依旧在施工。我想没人能预料到疫情的出现。在这些困难的时刻,我们设法保持现场开放,让工作继续运行,从未真正停下脚步,这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这也是我们能在去年夏天及时完成工作的原因之一。

 

我想对于所有欧洲人来说,尤其是克罗地亚,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对当时的状况很陌生。幸好,中国承包商准备得更充分。我们开始采取一些措施,包括佩戴口罩,不间断地测量所有前来工地和离开工地的工人的体温,这样好让我们在有人感染时及时做出反应,避免任何导致关闭施工现场情况的发生。

 

幸运的是,由于采取了许多措施,现场并没有很多感染病例。我们对于施工的进出口进行了严格的控制,还组织了专门的航班,让来自中国的工作人员飞往克罗地亚,保持项目运转。

 

新冠疫情还对全球市场带来了影响,项目中使用的设备和建筑材料价格明显受到通货膨胀的影响,由于当时情况十分复杂,甚至一度很难保证这些材料能抵达施工现场。这是我们遇到的另一个困难,但我们最终也设法解决了这些问题并按时完成项目。

 

新京报:建成佩列沙茨大桥之后,对于当地交通、生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佩里奇:现在有了佩列沙茨大桥,我们可以看到这对克罗地亚(南部)地区的直接影响。它们与北部土地直接相连,可以很容易地通往学校、医院和商店。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给佩列沙茨半岛提供了很多的机会,增加了对当地的投资。

 

仅在通车一年后,我们就看到了这些对当地产生的影响,我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由于佩列沙茨大桥的存在,南部地区将得到更多发展,这种影响将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与中方合作是一次全新的文化体验

 

新京报:在工作过程中,与中方工作人员有着怎样的互动?起初是否会有语言障碍,有哪些有趣的故事可以与我们分享?

 

佩里奇:是的,我不得不说,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文化体验。不仅是在现场一起工作,在完成项目期间,我们都生活在一起,所有人都住在桥梁工地附近。想象一下,原本有100个人住在那里,突然间又来了另外100个中国工程人,大家全都住在一起,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在下班之后做运动,一起吃饭,这都让我们变得更亲近。

 

我们学到了很多关于中国文化的知识,了解他们喜欢什么音乐,爱吃什么样的食物。我个人了解到了中国各种各样的节日,这对克罗地亚人来讲十分有趣。我也跟着一起尝试了大部分特色菜、他们最喜欢的食物,我个人非常喜欢火锅。

 

在工作方面,显然语言障碍是我们第一个要攻克的难关。有很多翻译人员一直在参与我们的每周会议和现场协调。基本上,由于翻译工作的进行,每周会议持续的时间会更长一些。很多中国员工和工程师都可以说流利的英语,这对所有参与工作的人都很方便,我们慢慢也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过了一段时间后,语言障碍也减少了很多。


佩里奇在大桥施工现场。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在参与整个建筑项目的过程中,让你印象最为深刻的细节故事有哪些?

 

佩里奇:我对这个项目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在于与一家如此大的中国建筑公司合作,他们为桥梁建设带来了相当多的资源。有些在建筑工地上的设备甚至是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设备也让许多经验丰富的工程师眼前一亮,这确实令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佩列沙茨大桥的成功得到全球公认

 

新京报:佩列沙茨大桥已于去年正式通车,你是否在开通仪式现场?看着大桥通车的心情是怎样的?

 

佩里奇:是的,我参加了这场盛大的开通仪式。说实话,那几天我非常累,因为我们需要赶在开通仪式的最后期限之前完工,我们很幸运地做到了。我想每个人都非常疲惫,同时也都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非常自豪。开通仪式那天确实是非常美妙的一天,许多克罗地亚政府官员来到现场,我想几乎每一个参与这项历史性桥梁工程的人都来到了大桥现场。

 

当天还点燃了许多烟花,我知道在中国历来有完成大规模项目后放烟花的传统习惯。我想每一个在现场的人都非常骄傲,即便已经通车一年了,我还是很喜欢看开通仪式当天的视频资料来回忆当时的情景,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太棒了。


佩列沙茨大桥通车当天燃放了烟花。受访者供图

 

新京报:这座大桥也是中克、中欧合作前景更加光明的新里程碑。作为亲身参与建设的人,你如何看待这座大桥的意义?

 

佩里奇:据我所知,这是第一个由欧洲资助、有中国承包商参与的项目。这对于参与的工程师等所有中国工作人员都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一个完美的范例。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项目,不仅在克罗地亚,在欧洲甚至世界都非常有名。

 

最近我们还因桥梁设计而获得国际桥梁大会古斯塔夫·林德撒尔奖,这个项目的成功已经得到全球公认。我想这都是让中方工程师、中方公司引以为豪的事情,这是未来他们在欧盟区域继续展开合作的重要里程碑。

 

新京报记者 栾若曦 姚远 刘婧瑜

编辑 张磊 校对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