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运营两个月后 ，TikTok电商以“借道”的方式，在“双十二”期间重返印尼。
12月11日，TikTok在其官网宣布与GoTo集团达成电子商务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合作包括Tokopedia（GoTo集团旗下电商平台）和 TikTok Shop Indonesia（TikTok印尼电商业务）业务将合并到实体 PT Tokopedia之下；未来TikTok 拥有 PT Tokopedia的控制权。
贝壳财经记者查询GoTo集团公告发现，通过这次交易，TikTok将拥有PT Tokopedia的75.01％的股份并掌握控制权，并承诺不会再稀释 GoTo集团对PT Tokopedia的24.99%的股权；TikTok未来将通过PT Tokopedia实体开展在东南亚的电子商务业务，TikTok Shop Indonesia将由PT Tokopedia运营和管理；投入的15亿美元将根据业务需求长期支付。
综合双方信息，这笔合作相当于TikTok用15亿美元的长期投入和TikTok Shop Indonesia的运营权限，换得了合并后实体PT Tokopedia75.01%的股份和控制权，以及“借道”回归印尼市场的机会。这也标志着TikTok Shop在印尼的障碍基本解除。
这一战略合作将在印尼相关部委、机构的监督下进行试点。试点期间，会在12月12日的印尼网上购物日启动“购买本地产品”活动，这一活动将同时出现在 Tokopedia和 TikTok应用程序上。此前，印尼贸易部长表态，同意让TikTok Shop Indonesia回归，是为了“让社交电商支持印尼的经济增长”。
正如受访的商务部研究院、社科院旗下研究机构的专家所言，TikTok与GoTo集团的战略合作，不只是一场大生意，更包含了企业全球化中的博弈智慧，合规与务实间的攻守道。
GoTo集团关于本次交易的公告。图/GoTo集团官网截图
一场大生意：“持股75.01%+控制权”划算吗？
Tokopedia成立于2009年，主要为印尼的买、卖双方提供电子商务、物流履约、广告营销等解决方案。上市前Tokopedia总融资金额已超过23亿美元，主要投资者包括软银、淡马锡、红杉资本、阿里巴巴等。2021年，Tokopedia与Gojek合并，组成GoTo集团。合并后拥有电商平台Tokopedia、移动服务平台Gojek以及金融支付业务GoTo Financial的GoTo集团，一举成为印尼最大的互联网科技公司，并于2022年4月登陆印尼证券交易所(IDX)主板。
新加坡风险投资机构Momentum Works的数据显示，目前Tokopedia在东南亚电商市场拥有14.2%的市场份额和197亿美元的年交易额，TikTok Shop则拥有13.9%的东南亚电商市场份额及193亿美元的年交易额 。合并后，PT Tokopedia将在东南亚电商市场拥有28.1%的市场份额和390亿美元的年交易额，将超越Lazanda（东南亚地区最大的在线购物网站之一“来赞达”，拥有17.5%的市场份额和243亿美元年交易额）成为东南亚第二大电商平台。
事实上，GoTo集团出让Tokopedia的控制权或许也有自身亏损的因素。该集团三季度财报显示，截至2023年9月31日，GoTo集团净亏损约为3.96亿美元，上年同期为净亏损8.53亿美元。此外，2020年至2022年该公司均为亏损状态。GoTo集团在上述公告中强调，TikTok的可靠资金来源，将使GoTo集团不需要为Tokopedia的业务提供额外的资金，此后随着PT Tokopedia的规模增长，集团还将获得稳定的收益和现金流。
此外，GoTo集团强调这项战略合作将使Tokopedia和TikTok Shop Indonesia的合并实体成为印尼规模最大的本土电商企业；GoTo集团还可以借用TikTok的发展势头和社交媒体资源；双方能优势互补，比如TikTok在时尚和美妆领域拥有广泛的用户，而GoTo集团有完整的物流、金融、供应链生态。
图/GoTo集团2022年年报截图
那么，这笔买卖对TikTok而言划算吗？
一位接近TikTok的人士对贝壳财经表示，TikTok承诺投入的15亿美元，相当于是未来的运营成本，费用相对合理，且TikTok在印尼当地的营收能覆盖这部分成本。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产业融合研究室主任江飞涛在接受新京报贝壳财经采访时表示，在全球化企业进入一些国家时，会遇到各种障碍，比如贸易保护主义、法律问题和隐私保护等方面的问题。从当下的交易看，TikTok目前的处境，也是由于当前印尼国内的政策和法律环境造成的，而从长期战略合作来看，这家合并后的实体未来应该会有较大发展。
“这次战略合作对TikTok和Go To集团是双赢的局面”，商务部研究院电子商务研究所副研究员洪勇在接受贝壳财经采访时称，“TikTok可以通过这次收购来进一步扩大在电商领域的市场份额，而Tokopedia则可以借助TikTok的社交媒体平台来拓展品牌影响力和用户群体。此外，两家公司的业务合并也有望形成业务协同效应，提高整体运营效率和利润空间。”
“没有将本地市场竞争变成零和博弈，是很好的开端，长远看也是互惠互利。”中国社科院经济学研究所研究员杨虎涛对贝壳财经记者说，“TikTok Shop可以更好地嵌入印尼的产业生态、供应网络，也更利于理解本地市场；对于印尼本地电商则是获得了技术外溢，可以学习TikTok Shop在商业逻辑、组织模式上的优势。”
一次海外博弈：中国企业的合规与务实
近几年中国互联网企业纷纷探索东南亚市场，“copy to Indonesia”甚至成为国内创投圈的口号。作为东南亚最大经济体，印度尼西亚的网上零售业蓬勃发展。
在印尼，TikTok有1.25亿平均月活跃用户，用户规模仅次于美国、欧盟，正因此印尼成为TikTok首个试点电商服务的国家。2021年2月，TikTok电商在印尼上线，推出仅一年，平台在印尼电商市场的份额就增长到5%，2022年印尼电商的交易总额贡献了TikTok东南亚电商的60%。
今年9月27日，印尼贸易部出台新规，要求TikTok将电商业务与社交媒体剥离，这在实质上禁止了TikTok的电商业务。尽管印尼政府称初衷是“保护印尼中小企业”，但封禁的决定遭到本地商家和部分官员的不满。
印尼贸易部前发言人哈斯蒂亚迪（Fithra Faisal Hastiadi）就曾公开表态，封禁TikTok电商是一个错误，“印尼政府声称廉价的中国商品冲击印尼传统市场，是一套虚伪的说辞。早在TikTok电商进驻印尼以前，中国商品已经涌入印尼长达十多年。”他说。印尼经济与金融发展研究所研究员Nailul Huda则表示，封禁TikTokShop将破坏中小微企业的数字化，是一种倒退。
事发后，TikTok CEO周受资一直在印尼为TikTok电商奔走，商业竞争逐渐演变成海外博弈。11月，TikTok电商在印尼逐渐浮现出几条可能走向：在印尼开设一个新的电商平台，抑或与印尼本地电商平台合作。
战略合作达成前夕，印尼政府立场发生转变。印尼贸易部长祖尔基弗利·哈桑表示，本地企业与外国产业的合作是允许的。印尼政府仍致力于支持中小微企业、为本地电商实体赋权。“本质上，这个安排是为了让社交电商支持印度尼西亚的经济增长。让它可以成为中小微企业和印尼行业主导市场的支持者，”他说道。
“TikTok在印尼面临法律和政治的影响，与印尼企业战略合作是务实做法”，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产业融合研究室主任江飞涛说。他认为双方合并可以扩大市场占有率，且GoTo集团熟悉印尼市场，尤其是在政策、合规等方面能提供帮助。他认为，这是在短时间内维持用户量和市场地位的平衡策略。
“印尼政府在TikTok事件上的态度，短时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原因就是账算清楚了”，中国社科院经济学研究所研究员杨虎涛说。在他看来，印尼政府提出的将社交和电商剥离，对TikTok这种已经形成闭环的电商是很难的，不符合用户习惯。其次，印尼政府可能也认识到，TikTok代表的直播电商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对当地的实体企业产生助力，并且潜藏着巨大的合作价值。最后，网红经济同样解决了当地的就业问题，并且能提升商业效率。
商务部研究院电子商务研究所副研究员洪勇认为，TikTok在印尼的成功反制，主要得益于其对当地市场和用户的深入了解以及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对于其他企业来说，进行全球化时需要深入了解当地市场和用户需求，以及政策法规等信息，制定相应的适应性策略和运营方案。同时，还需要注重合规经营，积极响应当地政府和监管机构的要求和规定。
受访的三位专家均判断，东南亚电商市场前景广阔，未来十年内的盈利空间也非常可观。“随着5G技术的普及和数字化经济的加速发展，电商市场将会进一步扩大。同时，东南亚地区的人口基数庞大，消费潜力巨大，也为电商企业提供了广阔的市场空间。但需要注意的是，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电商企业需要注重差异化竞争和品牌建设，提高服务质量和用户体验，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洪勇说。
新京报首席记者 白金蕾
编辑 宋钰婷
校对 赵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