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月5日在德国柏林拍摄的德国国会大厦一角。图/新华社


据参考消息1月23日援引外媒报道,德国选择党领导人爱丽丝·魏德尔接受采访时表示,她领导的政党如果上台,将推动德国围绕欧盟成员国身份进行“英国脱欧式”的公投。不过,魏德尔也承认,德国选择党“在2029年之前”都无法掌权。但她也认为,德国选择党未来在政府中取得位置是“不可避免的”。


魏德尔发表“脱欧”言论时,德国选择党正因为去年11月与一些极端分子讨论驱逐移民计划,遭遇德国各地几十年来最大的示威抗议行动。这让德国选择党和魏德尔的形象受损,也让魏德尔的“脱欧宣言”变得不那么可信。


但是,德国选择党已今非昔比,民调显示德国选择党的支持率为22%,超过了德国总理朔尔茨执政联盟中的所有三个政党: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加之当前德国经济萎缩严重、民众不满情绪上升,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曾经的欧盟“领头羊”


历史上德国曾被认为是“欧洲的主要问题”,但随着经济快速增长,特别是在默克尔执政的14年里,德国依靠强大的制造业和出口多元化格局,成为欧盟无可争议的经济“领头羊”。


而德国在欧洲的话语权于2009年爆发欧洲债务危机后更是达到了顶峰。欧债危机是欧洲一体化进程运行60多年来最严重的危机,希腊、西班牙、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等欧洲国家深陷泥潭,而德国不仅对这些国家投入巨资援助,还主导创立了“欧洲金融稳定机制”,认购了其中的最大份额。


借助当时的声势,德国还改造了欧盟各机构的基因,把德国的“债务刹车”机制推广到了欧元区,规定由欧盟委员会确定“债务刹车”的基本原则,欧洲法院审查这些原则落实到各国法律中的情况,欧洲央行则奉行“德国模式”,由此稳固了欧盟机构的权威性。


默克尔还主导了除英国和捷克之外欧洲25个国家签署的“财政契约”,这一公约让欧盟和欧元区从经贸一体化组织升级成了财政货币同盟。


当时,欧洲国家普遍认为德国将领导欧洲的未来,默克尔甚至被称作“欧盟祖母”。虽然当时德国国内也有“德国退出欧元区”、“欧元区南北分治”等声音,但成不了气候。


▲德国选择党领导人爱丽丝·魏德尔。图/新华社


德国选择党早有“脱欧”主张


魏德尔所言“脱欧”,是她所在的德国选择党早就宣称过的主张。


2019年,德国选择党曾发表公开宣言称,如果欧盟“不在适当时间内”改革,德国必须脱离欧盟。该党认为,欧盟委员会主席没有经过选举,因而没有合法性。该党同时要求废除欧洲议会,因为立法权只能掌握在单一国家手里。


到2021年,德国选择党第一次把“脱欧”主张列入了党纲里。


其实德国选择党的“疑欧”、“脱欧”主张,与欧洲其他国家的右翼、极右翼政党并无差别。欧洲右翼、极右翼政党普遍认为,欧盟本来就不是选举产生的机构,因此没有合法性,但却在政治经济上凌驾于主权国家之上,这是一种欧盟式的新帝国主义。


而且为了维持欧元汇率,发达的“老欧洲”付出了大量的经济成本,却便宜了“新欧洲”的新移民,欧盟没有起到维护欧洲、特别是“老欧洲”利益的作用。


英国原本就有“孤岛”传统,还主张英国在欧洲的“例外论”,因此在卡梅伦当首相时通过公投“脱欧”。而德国在解决欧债危机的过程中虽然地位达到顶峰,但付出的经济成本也很大。这在当时经济一枝独秀时没什么,但在今天经济滑坡后就变得格外敏感了。这也让德国选择党敢于打破不能“脱欧”的政治禁忌,呼吁“脱欧”的声音越来越大。


▲1月15日,一列火车驶入德国柏林弗里德里希大街火车站。德国联邦统计局15日公布的初步统计数据显示,经价格调整后,2023年德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比上年实际下降0.3%。图/新华社


“大党不大”难一锤定音


其实德国选择党曾经定下2024年推动德国公投“脱欧”的时间表,只是后来看时机不对,改为继续呼吁。这个没有兑现的时间表或许是魏德尔在接受采访时高调谈“脱欧”的背景。


所谓的时机不对,是多方面可以验证的。在2021年大选时,与欧洲相关的议题就不是热门议题,按照《南德意志报》的形容,是德国人“不屑于向欧洲投去一瞥”。当时人们关注的是能源转型、环保、养老等议题。这或许是曾在欧盟建设上居功甚伟的基民盟最终落败的原因之一。


时至今日,虽然德国“红绿灯”执政联盟在能源转型、环保、养老等方面也建树不多,但受经济形势影响,人们更关心的是自身生活,“脱欧”不“脱欧”的尚不是热门话题,自然也还进入不了政治议程中。


而另一方面,目前德国的政治格局趋于碎片化,“大党不大,小党不小”,谁也不能一锤定音。基民盟现在是第一大党,但在政治话语舞台基本听不到声音,“红绿灯”执政联盟握有行政资源,但支持率越来越低,选择党声音倒是大,但除在各级议会上升势头猛外,在政府系统还没有位置。


在这么一个格局下,谁也无法真正操作“脱欧”。除非德国民众把经济问题和自身生活状况与“脱欧”联系起来,同时选择党进一步坐大而且找到同盟者。


其实类似的情况在法国、意大利、奥地利、瑞典等右翼、极右翼势力大涨的国家也一样。虽然都主张脱离欧盟或欧元区,但都找不到中间力量作同盟者,具备不了操作优势。而英国在“脱欧”后连换首相的政局动荡,也告诉其他国家主张“脱欧”者,不确定性实在太大,政治利益未必有保证。


因此,至少在可见的未来,德国的“脱欧”也只能是一种声音,而非政治议程。但即使如此,德国从不到10年前的欧盟领头羊到如今“脱欧”声音反复响起,仍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撰稿/徐立凡(专栏作家)

编辑/迟道华

校对/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