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除夕过后,龙年龘龘而来。


龙是民族图腾,是家国记忆,如今再逢甲辰龙年,“龙的传人”们也有别样的年味儿。人们或回到故乡跟亲人团聚,或出门旅行一直在路上。


旧俗新礼,都是传统中国的人情风貌;天南海北,看见年味儿里的发展变迁。值此新春佳节之际,新京报评论部特别推出《龙年说年味儿》系列文章,以个人视角感知数字时代的传统中国,从生活细节体会龙年年味儿。


▲闽南有“赚大钱,起大厝”的说法。“起大厝”(盖别墅)在闽南文化中既是物质生活的体现,也是情感寄托的重要载体,它植根于闽南人的价值观念之中,所以闽南人基本家家户户赚到钱都会“起大厝”。图在作者家楼顶拍摄,邻居几乎都是别墅。作者供图。


农历腊月二十九早上,我开车回乡下老家过年。老家距离我在市区的家只有60公里左右的路程,但开车往往要一个多小时——老家在偏僻的闽南山村小镇,要走几公里弯弯绕绕并不宽敞的乡间路。


虽然与老家距离很近,但我一年到头回老家的次数不多。一方面,老家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居多,平日回去总觉得太冷清、略显无聊;另一方面,我车技实在一般,回家的路不好开,如果打车我又会晕车。


父母总是嘲笑我“娇贵”,我也只能默默认了——技不如人,也确实晕过好几回车。这倒也成了我平常不回老家的一个“正当”理由。


热闹的小镇


今年过年回家,车还没有驶出市区,我内心就在感慨:平时拥堵的城市马路是如此空旷,年味儿是越来越淡了。本以为农村也会是如此,结果,当车辆进入镇里时,一路堵车。


细细看了路上的车牌号码,除了本省的“闽”字车牌外,很大一部分是挂着外省车牌的车辆,有北京、河北、内蒙古、陕西,也有浙江、江苏、广东、云南……


这让我挺震惊的。作为一个开车感到累、坐车容易晕的人,很难想象外省的人,跨越数千公里,自驾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回家。


当然,这一刻我也感受到一种充沛的年味儿——原本冷清的乡镇小道热闹起来,让乡镇有了“人气”,有了一点儿过年的氛围。


腊月二十九中午到家,就有大餐吃了。在西安做生意的堂兄,在老家盖了新房子,搬进新家,请亲戚们中午去吃宴席。摆了七桌,坐得满满当当,因为在外省打拼的堂兄弟很大一部分都回家了。


与我同桌的堂兄是从西安自驾回来的,一个堂侄则是从杭州自驾回来的。堂侄自驾差不多10个小时,全程他一个人开车;堂哥自驾得有20个小时,一路上他与堂嫂轮换开车。


我感慨着自驾回家太辛苦了,也好奇他们为什么不坐动车或飞机?他们说,动车票难抢,飞机票太贵,自驾的话可以自主把控。可是,自驾回来,太辛苦了。他们的回答却不约而同:过年就想回老家啊,再辛苦也想回来。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汗颜,他们是如此郑重对待回家过年,我却不以为意。这一刻我才真正认真去思考,那些过年回家的外省车辆,带来的年味儿仅仅是“热闹”吗?不全是。这年味儿更应该是,“回家过年”。


时下,我们经常感慨,“年味儿”变淡了,这其实只是一个表象。随着经济发展和生活水平提高,过去只有在过年时才能吃到的美食、穿上的新衣裳,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稀松平常的事了,我们已经淡去贫困时期对物质的强烈需求,过年时的惊喜感和期待感就会降低,就会产生年味儿变淡的心理感受。


但年味儿的真正内核,不在于此,而就在于“回家过年”。


家是个念想


在如今快节奏的数字化时代,在人口流动的大背景下,无论人们身处何方,都会在春节时分,竭尽所能回到家乡,与家人团圆共度佳节。


这种对家的思念、对亲情的渴望以及对传统文化习俗的坚守,共同构成最浓厚的“年味儿”。只要“回家过年”的执念在,永远不必担心年味儿消失。


堂兄又跟我补充了一句:“你其实是常年在家,想回家一个小时的事情,所以觉得不稀奇,但我在西安,要回家一趟不容易,一年能回家一两趟就不错了。清明、中秋这些节日就很想家,过年时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一趟。”


堂侄也深以为然:“我之所以忍下在外打工的辛苦,就是想着这个家,想着帮我爸爸把房子盖起来。家是一个念想。”


堂兄与堂侄的话,道出了国人对于家的普遍情感。时代风云变幻,但我们对亲情的依恋、对家人的思念以及渴望团聚的情感始终未变。


在外打拼过程中,游子对家的情感依赖反而会更加强烈,而离家打拼也是为了更好地回家,为了有能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是对家庭、对家乡的责任与承诺,更是一份心理认同与归属感。


大年初一、初二走亲戚,我又遇到很多从外省回家过年的亲朋好友。攀谈中,大家的看法颇为一致:不论过去一年怎么样,回家和亲人团聚就是最幸福的事。


有钱没钱,过年回家,这就是美好的“年味儿”吧。


我心里想着:自己工作的地方离老家这么近,多么幸运,以后一定要多回老家看看。


撰稿 / 从易(媒体人)

编辑 / 迟道华

校对 /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