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大代表、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副院长、金融学讲席教授田轩。图/受访者供图
十四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3月5日上午在人民大会堂开幕。全国人大代表，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副院长、金融学讲席教授田轩就进一步优化外资营商环境、促进侨资企业高质量发展、加强金融伦理教育、试点逐步恢复T+0股票交易制度等方面提出多条建议。
田轩主要研究领域为公司金融、企业创新和风险投资。2023年7月6日，他应邀参加了李强总理主持召开的经济形势专家座谈会并发言。今年两会期间，新京报新京智库专访了田轩。
引进外资的信心路径和方法更加明确
新京智库：3月5日，李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里提到，继续缩减外资准入负面清单，全面取消制造业领域外资准入限制措施，放宽电信、医疗等服务业市场准入。扩大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鼓励外资企业境内再投资。落实好外资企业国民待遇，保障依法平等参与政府采购、招标投标、标准制定，推动解决数据跨境流动等问题。对此，你怎么看？
田轩：我的理解是，政府工作报告里体现了对引进外资、加大开放力度的高度重视。从报告里提及的这一段内容来看，给出了非常具体的措施和非常详细的安排，包括引进外资的领域、方式，路径和方法也更加明确。这有助于进一步增强跨国公司对华投资的信心。
新京智库：今年两会，你提出进一步优化外资营商环境的建议是出于哪些考虑？
田轩：第一个大背景，首先是外资很重要，对我们国家经济发展起到很重要的支撑作用。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引进外资、利用外资，取得了很大成果。
最近，外资投资出现下降。我在调研中也接触到一些说法，主要的问题是目前我国的外资营商环境还存在制度与政策协同性不足、法律法规不完善、市场化程度不足等堵点。
例如，调研发现，有的地方承诺的内容落实不是特别到位，对投资者承诺了，但是最后没有落地；有的地方招商引资的时候手续简单，投资者真来了就额外提一些要求，政策存在不确定性。
所以，针对优化营商环境，我建议要在政策上保证一致性、稳定性和可持续性，减少行政干预，打造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法治营商环境，希望能够更多吸引外资，利用外资来推动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建设。
新京智库：根据商务部发布的数据，2023年，全国新设立外商投资企业53766家，同比增长39.7%；实际使用外资金额11339.1亿元，同比下降8.0%，规模仍处历史高位。你对外资今后的趋势有何判断？
田轩：我看到最近公布的1月份数据，有一些新的积极变化。2024年1月，全国新设立外商投资企业4588家，同比增长74.4%；实际使用外资金额1127.1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11.7%，环比增长20.4%。实际使用外资金额实现环比增长，说明外商对华投资有了回升的积极趋势。
其实，关键是我们国家非常重视外资，在大力吸引外资。所以，在疫情防控转段后，只要我们把营商环境做好，外资还是会加大对中国的投资力度。
客观上，咱们还是有很大的优势的，比如，中国是超大规模的经济体，基础设施、产业链供应链都非常完备；同时，我们也有大量高素质的产业工人。从长期来说，只要把这些堵点打通，把营商环境做好，最终钱是会流向我国的，因为资本会流向能够给其带来更高回报的地方。
所以，我国还是有很多的投资机会。只要我们把营商环境进一步优化，把政府报告中提出的措施落实到位，我国对外资还是有足够的吸引力。假以时日，我们还是能够吸引更多的外商到中国投资设厂。
侨资企业投资中国的动力更强
新京智库：注意到你今年还提出了加大政策支持力度促进侨资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建议，包括增强侨资企业信心和责任、加大金融扶持力度化解侨资企业融资难问题等。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建议？
田轩：我在国外学习生活待了十几年，接触到不少华侨。其实侨资也是民营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不可或缺的力量。
和外资不完全一样，侨资企业家和我们毕竟属于同源同根，他们对中国更了解，投资中国的动力其实也更强。但是，当前侨商侨企发展仍面临着缺乏相应政策支持的堵点、难点，如政策隐性“门槛”导致侨资企业投资成本优势和投资效应相对下降；扶持政策环境优势不突出，像税收信用评级、财政支持等。
跟绝大多数中小企业一样，侨资企业其实也面临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他们抗风险能力相对来说也比较低，资产也比较少，利润空间也比较小，还有就是缺乏人才。所以支持侨资企业高质量发展有重要意义。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还要吸引高端海归人才回国创业。我在建议中提出，要建立归侨侨眷、海外侨胞高端人才数据库，将符合条件的侨资企业高层次人才纳入服务对象，支持他们回国创业，回国发展，为国家效力。
民营企业家更需“软支持”
新京智库：2023年7月6日，你应邀参加了李强总理主持召开的经济形势专家座谈会并发言。刚才也提到了侨资企业中的一些民营企业，对国内民营经济的发展怎么看？
田轩：我平时非常关注民营经济的发展。我所在的上海代表团这次还提了关于民营经济促进法的议案。我国早已明确，民营经济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生力军，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基础，是推动我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重要力量。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可谓意义重大。
支持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最关键的还是优化营商环境和公平对待民营企业。例如，在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的EMBA学生中，有很多人是民营企业家，我跟他们交流发现，他们有一些困惑就是，现在国家确实出台了一系列支持政策，但这些政策其实很多是“硬支持”，包括直接给政策给项目，甚至给资金，但民营企业家其实更需要的是“软支持”。
所谓“软支持”，即首先要有稳定的预期。政策的连续性、稳定性和一致性才能给市场形成稳定的预期。其次，需要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在权益保护上要公平对待，对各种所有制企业要公平。另外，就是要有法治化的保证。现在，还是有很多民营企业家存在顾虑，没有安全感，因为个别地方会有些极端的行为。
如果这三条都能做好——提供好的营商环境，稳定的政策导向，法治化的建设，保障民营企业家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这些都有助于稳定民营企业家信心，支持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
新京智库：作为长期研究金融的学者，请你再从金融角度谈一谈，如何能够进一步吸引外资？
田轩：从金融的角度来说，首先就是资本市场还需进一步开放。我们可以进一步加大资本市场的开放力度，让更多的国外机构投资者进入中国，投资我们的企业，服务我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这其实也能够帮助上市公司降低融资成本，提高公司治理水平，同时也能够风险共担，对长期创新是有利的。
同时，债券和股票市场，要和国际接轨。对于国外金融机构进入到中国，可以把开放力度再加大一些。今年政府工作报告里提出，继续缩减外资准入负面清单，扩大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落实好外资企业国民待遇。这些都是很好的举措。
总体来说，金融开放是我国改革发展的重要动力，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促进互利共赢，让我国的金融机构、金融市场融入到国际竞争和合作当中，有助于进一步吸引外资，同时，利用金融的力量来支持我国实体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撰稿/新京智库首席研究员 柯锐
编辑/郑伟彬
校对/李立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