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3月11日，葡萄牙官方发布议会选举除海外选票外的计票结果。中右翼民主联盟以微弱优势击败中左翼的执政党社会党，获得险胜。极右翼“够了”党位居第三，该党获得的议席相比上一次选举结果翻了两番，引发关注。

较长一段时间以来，极右翼在葡萄牙政治生态中缺乏土壤，中左翼和中右翼的两大主流政党轮流执政长达50年。然而，主流政党因贪腐丑闻以及应对通胀、住房和医疗危机不力，形象逐渐黯淡，给了极右翼政党崛起的机会。“‘两党制’终结了。”“够了”党领导人安德烈·文图拉说。

分析人士称，葡萄牙的选举结果是欧洲政治集体右转的最新例证，极右翼势力在6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可能取得更大的影响力。葡萄牙本国的政治前景并不明朗，民主联盟虽赢下选举，但距离议会绝对多数还有较大差距，预计接下来的组阁谈判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社会党受腐败丑闻重创，承认败选

3月10日，葡萄牙举行2024年议会选举投票。葡萄牙议会实行一院制，共有230个席位，议员任期4年。本次议会选举将选出全部230名议员。

当地时间3月11日，葡萄牙议会选举除海外选票以外的选票已清点完毕。计票结果显示，由中右翼社会民主党领导的民主联盟赢得79个议席；中左翼社会党赢得77个议席；极右翼“够了”党赢得48个议席。海外选票计票预计将需要两周时间，导致4个议席的归属悬而未决。

当地时间3月11日凌晨，中右翼民主联盟领导人路易斯·蒙特内格罗向支持者发表讲话宣布，民主联盟胜选。按照流程，葡萄牙总统将对胜选政党发出正式组阁邀请，使胜选政党有权牵头组建政府。蒙特内格罗表示，他预期民主联盟将获得组阁权。

当地时间2024年3月11日，葡萄牙里斯本，葡萄牙中右翼民主联盟领导人路易斯·蒙特内格罗宣布在2024年议会选举中获胜。图/IC photo

蒙特内格罗重申他在竞选中的承诺，不会依靠右翼民粹主义者来组建政府。但是，分析人士表示，尚不清楚民主联盟在不与“够了”党的合作情况下能否执政。

与此同时，社会党承认败选，社会党领导人佩德罗·努诺·桑托斯对民主联盟的胜利表示祝贺。

社会党自2015年执政至今。在其执政期间，葡萄牙的经济总量年增长率稳定在2%以上。社会党采取审慎财政策略，将公共债务削减到国内生产总值的100%以下，赢得了欧盟的肯定。在上一次（2022年）议会选举中，社会党赢得120个议席，以绝对优势赢下选举。

然而，社会党自去年以来出现多起腐败丑闻，该党形象和支持率均受重创。去年11月，社会党前领导人、时任总理安东尼奥·科斯塔因腐败调查宣布辞职，引发提前举行议会选举。

当时，葡萄牙检方称，科斯塔的幕僚长维托尔·埃斯卡利亚和时任基础设施部长加兰巴、商业顾问马查多等人在处理锂矿开采和氢能项目时涉嫌违规，遭逮捕。埃斯卡利亚办公室遭搜查。检方还称，有人利用科斯塔的身份和权力打通交易程序、贪污、以权谋私等。科斯塔本人并未受到指控，并在辞职讲话中宣称“问心无愧”。

另外一起涉及社会党的腐败案件近期也有新进展。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一家法院日前裁定，来自社会党的前总理若泽·苏格拉底应该因腐败指控受审。检察官称，苏格拉底在2005年至2011年担任总理期间通过贪污、欺诈和洗钱等方式侵吞了约3400万欧元。

在一系列腐败丑闻冲击下，社会党的多项民调支持率自去年年底以来一直落后于民主联盟。

“够了”党议席翻两番

投票日当晚，在出口民调公布后，文图拉就对当地媒体表示，选举结果对他的政党来说“绝对是历史性的”。

“够了”党的官方名称是“CHEGA”，在葡萄牙语中意为“够了”。该党成立于2019年，被视为民族保守主义和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在创立该党前，文图拉做过律师、大学教师和体育评论员，从政经验寥寥。

在2019年葡萄牙议会选举中，“够了”党赢得1个议席；到了2022年议会选举，“够了”党赢得12个议席；今年，在海外选票尚未计入的情况下，“够了”党赢得的议席已增至48席。

作为一个成立仅5年的年轻政党，这样的崛起速度令人震惊，分析人士表示，相比2022年的选举结果，这次选举中“够了”党获得的议席翻了两番。

一些葡萄牙选民对“够了”党的崛起感到欣喜。“我非常满意。”里斯本一名38岁的选民对当地媒体说，现在是改变的时候了。

不过，“够了”党支持的一些政策在本国受到较大争议。“够了”党持强硬的反移民立场，并宣称支持对一些性犯罪者进行化学阉割，还倡导在法律体系中重新引入终身监禁（葡萄牙是世界上第一个废除终身监禁的国家）。

一名21岁的年轻选民则称，极右翼的快速发展让她联想到了本国历史上的军事独裁时期，“我们是一个没有记忆的社会。”

多个欧盟成员国集体“右转”

对于“够了”党的快速崛起，分析人士指出，这与主流政党的腐败丑闻，以及民众面临的通胀、住房短缺和公共医疗不足等问题有关。

腐败丑闻不仅困扰中左翼主流政党社会党，也玷污了中右翼民主联盟的形象。近期，葡萄牙海外领地马德拉群岛的一项腐败调查导致领导民主联盟的主要政党社会民主党的两名高官辞职。

值此关头，“够了”党把反腐败作为其政治旗帜之一，吸引了许多选民。“够了”党在竞选活动期间竖起巨幅广告牌，上面写着：“葡萄牙需要被清扫。”

另外，葡萄牙民众对低收入、高生活成本、通胀和利率飙升、住房危机、医疗资源短缺等诸多问题心存不满，许多人认为主流政党长时间未能解决这些痼疾。分析人士称，“够了”党得票数快速增长的部分原因可以归于选民对主流政党的抗议投票。

当地报纸在选举结果出炉后撰写社论称，选举结果对主流政党是“当头一棒”，但这样的结果是主流政党自己造成的，因为他们没有抓住民心。

当地时间2024年3月10日，葡萄牙里斯本，选民为议会选举投票。图/IC photo

过去半个世纪以来，葡萄牙两大主流政党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党（民主联盟的主要组成部分）交替执政。文图拉说，现在，“两党制”迎来了终结。

多个欧盟成员国在近期的选举中都出现了右倾的现象。欧洲媒体评论称，葡萄牙选举的结果再次凸显了欧洲转向极右翼的政治倾向，且极右翼力量很可能在6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形成统一的政治战线。

据报道，文图拉和意大利民粹主义右翼联盟党主席马泰奥·萨尔维尼、法国极右翼领导人玛丽娜·勒庞以及西班牙极右翼声音党（Vox）的领导人圣地亚哥·阿巴斯卡尔等人都有来往。许多文图拉的支持者也是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和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的“粉丝”。

“够了”党有意“造王”，民主联盟拒绝谈判

投票结果出炉后，葡萄牙的政治前景并不明朗。

民主联盟虽是选举的赢家，但其赢得的议席数距离绝对多数仍有较大差距。这意味着民主联盟需要与其他政党组成联盟，以组建多数政府。

“够了”党有意愿，也有能力担任“造王者”的角色。“够了”党和民主联盟目前共计赢得127个议席，已超过议会半数席位。

文图拉告诉媒体，投票结果清楚地表明，葡萄牙人想要一个由民主联盟和“够了”党组成的联合政府。他还称，如果民主联盟愿意和“够了”党组阁，该党准备放弃一些最受争议的政纲。

然而，蒙特内格罗多次表态不会和“够了”党组阁。他抨击“够了”党是种族主义者和仇外主义者，称难以接受和这样的政党结盟。

文图拉则回应称，他希望葡萄牙迎来政治稳定，但如果蒙特内格罗继续拒绝组阁谈判，那蒙特内格罗将对任何可能的政治不稳定负责。

文图拉还称，如果蒙特内格罗不改变立场，他可能被党内成员推翻，民主联盟可能将推举一位愿意和“够了”党结盟的领导人。民主联盟的一些高级成员被认为在与“够了”党结盟的问题上态度暧昧。

理论上，民主联盟也存在和社会党结盟的可能性。但桑托斯在承认败选的讲话中排除了这一可能性。

桑托斯称，民主联盟主张的全面减税等政纲与社会党的理念相悖，令人无法接受。桑托斯还说，他的政党准备领导反对派，不会把反对派的领导权交给“够了”党。

“毫无疑问，不稳定将持续下去。”分析人士称，由执政党贪腐丑闻引发的政治不稳定没有因提前选举而平息，预计这种不稳定状态至少还将持续数周。

新京报记者 陈奕凯

编辑 张磊 校对 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