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书说:“置身书山书海的欣悦虽一如初见,见证人事代谢的惆怅也与日俱增。”近日,“书异乡四季,展相思之信——旅居散文集《念念平安》新书分享会”举行,《念念平安》一书的作者苏枕书与学者史睿做客PAGEONE北京坊店,围绕新书展开分享,重叙友情。


作者、译者苏枕书(左)与学者史睿在“书异乡四季,展相思之信——旅居散文集《念念平安》新书分享会”现场。(主办方供图)


“万树新枝轻轻摇动,柔金的阳光涂满群山,单是描述这一切,也无端令我感到辜负春景的惭愧。”自2011年冬至2023年夏,苏枕书坚持十三年与友人通信,集成《念念平安》一书。书名取“作书无别语,语语说平安”之意,共收录苏枕书求学期间和友人的四十四通书信。十余年间,苏枕书读书、买书、写书,在故纸堆与山川自然中漫游历险,对东亚历史人文有独到的观察与见解。这是珠玉般典雅的散文体书信集,也是知识女性格物致知的真诚思索。


《念念平安》,苏枕书 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24年1月版。


活动现场,苏枕书表示,与此前出版的《京都读物》和《书问京都》相比,《念念平安》延续了书信的写作方式,内容上与前面两本书很相似,与京都、与生活中的细节、感兴趣的植物、花花草草有关。但与前作不同,这本书有意识地介绍了女性的故事,尤其是不太为人所知女性的故事,“并不是古代有名的知识女性,而是偶然的时候发现的近代一位中国女性,近代日本一位女性,1950年代曾经去日本教书、生于民国年间中国女性的故事。这本书是我特别有意识进行挖掘被遗忘,或者本来就不容易留下来的女性痕迹的意识之下写出来的书。”


《念念平安》内文插图。


作为《念念平安》最早的读者之一,史睿提到,自己第一次在日本感受古书会的魅力是由苏枕书介绍的。“书信作为一种文学题材越来越罕见了。从先秦西汉时代书信的发源,六朝是其重要的发展期,像《文选》这类书作为独立的文体来看待。明清书信,后人将其作为各种角度来看,比如明清当中有很多是读者精心创作的文学作品。”


史睿在序言中把六朝人的尺牍和苏枕书的书信进行了对比,“六朝人的尺牍,讲究第一要看书法、第二要看礼节,因为所有称谓用词的轻重都是六朝士大夫礼制文化修养的外在表现。士人作为隋唐时期贵族存在,以其文化认同来形成相互间的联系,我们无法见到他们本人,也无法与他们亲谈,对于没有见面的其他士族或者是普通人,如何认知他们?”对此,史睿认为有三个方面:


一是语音。就像今天一样,比如英国的绅士有纯正的伦敦腔,是贵族学校中教出来的,这是很重要的特征。诸位先贤说的“洛声咏”,无论什么场合都用洛阳音为基础的普通话来说话,这是士族身份外在的表达。二是礼荣。就是举手投足是合乎礼仪规范的,一个人在你面前默默走路,你会认为他有非常高的礼仪修养和人格尊严。比如企图谋叛的桓温请王谢家族出席宴会,谢安在通往宴会的道路上明知是鸿门宴,就是以很优雅的姿态,以“洛声咏”来表达其背后有王谢家族的传承和士族文化的影响力,以至于谋叛的桓温不敢作乱。三是尺牍。六朝人讲“尺牍书疏,千里面目”,看到书法、遣词用句就是其规范。


为什么要写书信?在史睿看来,首先因为有空间距离,空间距离是写信人苏枕书和收信人姜如君之间的共鸣。时间线上,应该有13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段,第一篇讲的是过新年,日本叫年末年始,最后一篇到了一年春生的阶段。从布局谋篇上看,苏枕书形成了完整的周期,这样的安排非常有意思,可以看到十多年间的变化,又可以细微体会日本一年当中的物候转换。


《念念平安》内文插图。


史睿说,京都在历史上别称是“洛阳”,“就是河南的洛阳。大家去过洛阳旅游,高铁从东到西经过洛阳,先是经过一系列的隧道,然后进入洛阳一个小小盆地,再穿越过去还是连续的隧道,离开洛阳。从东到西,或是从西到东都是这样的形态,洛阳周边是很完整的山的环抱,中间是小小的盆地,京都几乎在地形上完全复刻了洛阳,而且水系也与洛阳相似。洛水从西向东横向地分为南北,京都是两个纵向南北向河流分割,贵川在西面,经常泛滥,‘平安京’西面是长安、东面是洛阳,就是要复刻中国的洛阳。今天看到的古老的京都,包括寓所、二条城区域是古洛阳,京都也叫做‘洛阳’。”


对于洛阳语音的问题,苏枕书进一步补充,“日本老一辈京都出身的一位学者小川环树在日本东北大学教过一段时间的书,他曾经说,‘我在东北去了比较长的时间,不太好意思再讲洛语了。’也就是讲不好京都话的意思。今天京都有很多洛阳的字样,包括洛南、洛北、洛东、洛西的称呼。”


回归到女性的话题,史睿注意到在《念念平安》中,提到了三位重要但并不是特别著名的日本女性:一位是野口小平,日本天皇的御用画师,她以画中国风格的画为主;一位是女性书法家阿昆;另外一位是被中国学者董康抄录自己书籍的藤田律子。“这些女性在这本书中的位置非常重要,看起来这样的人物是历史当中无关紧要的人物,但正是这样一些有特征、有性格的女性,撑起一部特别完整的历史。这其中,有很多重要的书,把这些人物的材料和生平勾勒出来,包括日本学者的记录,也包括中国学者的记录。这时候,书作为媒介,对于人之一段历史、一个文化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我觉得这样的巧思,在这本书中出现是令我念念不忘的。”


记者/何安安

编辑/张婷

校对/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