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的优雅》作者妙莉叶·芭贝里新作,一位父亲成为父亲前的沉痛过去,一本凝结爱与消亡的追忆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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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Jury of Books

评审团

本期书目


《狐狸的灼心》


作者:[法]妙莉叶·芭贝里

译者:张姝雨

版本:中信出版集团

2023年10月


作者简介:


妙莉叶·芭贝里,法国女作家,1969年生于摩洛哥。她的第一部小说《终极美味》获得2000年最佳美食文学奖以及2001年酒神巴库斯奖。《刺猬的优雅》是她的第二部作品,出版后影响更大,小说热销的同时也获得评论界的赞誉,荣获法国书商大奖,并在2009年被改编成同名电影《刺猬的优雅》。


评审员001:陈白驹


生命中唯一的炽热


の中は地獄の上の花見かな。

Nous marchons sur le toit de l’enfer en regardant les fleurs.

此世,如行在地狱之上,凝视繁花。


——小林一茶


在来自日本或关于日本的许多故事中,死亡与毁灭都盘桓在帘幕之后,触手可及,恰似这片土地的浅表之下埋藏着地震与海啸的种子。在一切美好的意象之下,死亡始终是无法遮掩与修饰的底色。


艺术、友情、女儿,这是上野春终其一生都牢牢抓住的三条丝线,也是他为抗拒最终的寂灭所做的努力。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读者或许会感到愤慨:上野春没有对女儿尽到父亲的责任,窥视的目光更是透露出令人不适的阴暗。的确,女儿对他而言,是艺术的另一种形式,是他人生哲学中的另一个符号,是他为自己的生命寻觅的意义——我活着的时候,身上带着先祖的印迹;我死去了,还有女儿,女儿身上还带着我的印迹。这种代代传承的精神内核带有明显的东亚人的惯性,能在一部法文小说里看到这种惯性属实不容易。


上野春渴望抛却事物的“质”去追求“形”,而他的挚友柴田圭佑却致力于消除“形”,在空无的境界中追寻无形之美。前者是商人,后者是陶匠。二人的许多对话看似毫无意义,又像清酒一般凛冽悠远。读者甚至会忘记这是一位法国作者的手笔,进而逐渐沉浸在二人颇具禅宗意味的交谈里,像静谧的雪落在庭院清冷的石灯笼上。


中文读者之所以能有这样舒缓而酣畅的阅读体验,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译者张姝雨老师。《狐狸的灼心》是近几年来难得一见的高品质法语文学中文译本。这本书的中文读起来,远远不是“翻译流畅准确”那么简单。其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译者对法语文字的豁达洒脱与日本文化的冷寂淡漠都有着精准的把握,并且用精妙细腻的中文将这两种气质都描摹得纤毫毕现。


原著的书名中并没有出现“狐狸”,法文标题Une Heure de Ferveur的字面意思是“一小时的灼热、炽热的时刻”。但是法语原著的封面上却有一只典型日式风格的白狐。狐狸是贯穿全书的意象,它是来自高山、来自他处、来自先祖的声音,是心思敏感之人冥冥之中的指引。法文版封面的日本狐狸,中文版封面的法国小女孩,二者都在极力凸显这个故事的异域感:这是一个关于“外国人”的故事,或者说,是一个关于“身在故乡为异客”的故事。


事实上,《狐狸的灼心》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故事,在本书之前,作者还创作了一本Une Rose Seule,大陆和台版分别意译和直译为《我将一生赠予你》和《唯一的玫瑰》,所讲述的正是罗丝在父亲死后前往京都的经历。将这两本书结合起来阅读会发现,行走在父爱两侧的两个人都让人心痛。巧合的是,两本书中最让我感动的两个时刻,恰恰是这对父女之间穿越时空的回响:上野春在第一次看到女儿近照时,觉得她仿佛秋日的和煦阳光照在自己的寒冬里。而罗丝第一次看到父亲年少时的照片时,在两人的相似中感受到摇撼灵魂的强光。顺着罗丝愤怒的目光看去,上野春似乎是一位缺席的父亲,是对她沉沉如黑水的生活袖手旁观的人。而在《狐狸的灼心》里,上野春的目光平静而寂寥,在他悲悯而热切的注视之下,罗丝是一朵与爱情无关的玫瑰,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炽热。


生命中唯一的炽热,便是狐狸涉过浅滩的那一刻。


阅读评分:9.9分(满分10分)


评审员002:misoo


“狐狸”在文本中的意义晦暗不清


在《刺猬的优雅》中,作者以芭洛玛之口将生命的意义归之于对美的追求,而在《狐狸的灼心》中,将生活沉浸于艺术美之中的主人公却并未获得人生的圆满。


在初读《狐狸的灼心》时,我觉得有些疏离。主人公春是一名日本中年男子,而这名日本中年男子既取得了事业的成功,又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归属,这让我颇难与之产生共鸣。此外,书里一开始就充满了很多未经解释的概念,这些概念给出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是世人所共同熟知的,比如“纯粹的具象之‘形’”,比如“茶感”。这让我在初读时除了觉得与主人公在情感上有隔膜之外,还有隐隐的不适与担忧。这些反复出现的未经解释的概念如同冲泡奶粉时因未能完全融化开而粘连在一起的团块,我担心这部作品会变为某种哲学理念的图解,对一部文学作品而言,这种创作理念的影响可谓是致命的。万幸的是,读到结尾我发现虽然作者的故事显然是为了证明她的哲学观念,但故事自身发展过程中产生的震撼力与悲怆性却远远超出了观念的设定。


春本是一个自认为了解自己,并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但在邂逅神秘的法国女人莫德之后,春“生命之轻盈戛然而止了”。仅仅是女人的神秘与悲伤本不会在他生命中留下长久的印记,但这名法国女人却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这迫使他去面对多年以来逃避的生命真相,爱。莫德以歇斯底里的方式拒绝他与女儿相认,于是,无法给予的父爱成了春多年无法释怀的心结。在多年后,在他自己身患重症行将不久于世之际,他最终领悟了爱的真谛,即完全的给予。


故事过半之后,春身边的人的命运开始陆续被死神攥住。从好友的亲友到好友自身,春身边每一个过世之人的离开都以或轻或重的笔墨在书中被展现出来。由于对这种接连不断的死亡的强调,书中充斥着浓重的悲怆色彩。但在死亡笼罩下的人们并未完全失去生存的力量,而是以不同程度的坚韧沉默地接受了全部的命运,这给这本书又添上了些许明亮的色调。


这本书的中译名是“狐狸的灼心”,但读到结尾仍让人难以理解书名究竟为何意。狐狸在文本中虽反复出现,但其在结构上显得突兀,在意义上则隐晦不清。在结尾处春的好友圭佑说“你想让狐狸说什么它就会说什么”,所以,或许狐狸不仅仅是春个人人生答案的揭示者,也是所有人人生答案的揭示者。


阅读评分:7分(满分10分)


综合意见


综合评审员的意见,《狐狸的灼心》得到了8.5分(满分10分)的评价。《狐狸的灼心》是《刺猬的优雅》的作者妙莉叶·芭贝里的新作。两位评审团都提到了译名中的“狐狸”,并且对“狐狸”这个文本中多次出现的意象的含义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你们如何看待这本书呢?觉得评审团的意见如何?欢迎在留言区留下你的鼓励与批评!


作者/各位评审员

编辑/李永博 王菡

校对/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