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是世界防治结核病日，今年的主题是“你我共同努力 终结结核流行”。在世界防治结核病日到来之际，世界卫生组织（WHO）驻华代表处和全球健康药物研发中心（GHDDI）在京共同举办研讨会，邀请各方专家就终止结核病建言献策。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马丁·泰勒指出，终止结核病的意义不仅关乎人们健康的改善，还意味着减少因健康问题导致的停工和失业，进而提高生产力、促进经济增长、减少贫困或降低陷入贫困的风险，“中国在终止结核病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结核病可预防也可治愈
世界卫生组织最新发布的《2023年全球结核病报告》显示，2022年，结核病是世界第二大单一传染病致死病因，全球有130万人死于结核病，仅次于新冠病毒感染，造成的死亡人数几乎是艾滋病的两倍。2022年，全球估算结核病人数为1060万，与2021年相当。
“我国属于结核病疫情中低流行国家，结核病发病率居于全球中低水平。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大，整体疫情负担位居全球第三位。”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结核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赵雁林说道。
世界卫生组织制定的《终止结核病战略》的目标是，以2015年为基线，结核病发病率在2030年达到降低80%、到2035年降低90%；死亡率方面，到2030年要降低90%，到2035年要降低95%。同时，要消除家庭灾难性支出。
尽管结核病可以预防也可以治愈，仍然面临重大挑战。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坦言，从目前的防治形势来看，要实现2030年目标颇具挑战性。
耐药结核病患者，很可能因为经济压力或药物不良反应而中途放弃治疗，依从性很差。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处技术官员陈仲丹给出的一组数据显示，全球有超过50%的肺结核病人都受灾难性支出影响，即结核病患者及家庭将超过20%的收入用于结核病治疗。耐药性肺结核病人的灾难性支出比例则更高，中国也不例外。难以承受的支出会导致患者及其家庭在确诊后拒绝就医、治疗期间停药、不按医嘱用药等不良后果。目前有很多创新药物和治疗方案可以有效治疗耐药结核病，但其价格昂贵，即使在医疗保险报销后也难以承受。
“问题的关键在于避免灾难性支出，充足的资金投入、创新的支付机制及更加完善的社会保障，对于这部分患者而言也是治病救命的必要解决方案。”陈仲丹说道。
除灾难性支出外，陈仲丹还提及，应该在实现全民健康覆盖的框架下，扩大保障服务覆盖面和保障水平，提高结核病诊疗服务的可及性、质量和可负担性，应对结核病防治所面临的患者漏诊漏报及耐药挑战。
张文宏表示，消除结核病需要解决多个科学问题，包括公共卫生干预、诊断与筛查、更有效的药物化疗（方案的进步）、耐药检测与精准短程治疗干预、潜伏结核与亚临床结合的干预以及更新的策略。
在结核病消除干预策略中，张文宏认为，预防性治疗的影响最大。所有可行干预措施加上预防性治疗，有可能使中国达到2030年目标。赵雁林也提及，除患者外，对于结核新近感染者给予预防性干预，就能够大幅减少发病。其还强调，不仅需要关注肺结核，还需要关注肺外结核，阻断人畜之间的传播，引入新的工具，主动发现加以预防性治疗。
马丁·泰勒表示，当下正是将承诺转化为切实行动的重大时刻。只要有正确的投资和行动，加强结核病诊疗与相关科研，减少灾难性支出，中国就能加快终止结核病的步伐。这对于缩小医疗差距、确保疾病预防和医疗服务的可及性与公平性尤为重要，也与世卫组织实现全民健康覆盖的目标相一致。支持推广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新的结核病预防、检测、治疗方案，将有助于改善卫生成果，挽救数百万人的生命。
结核病治疗新方案涌现
“耐药结核成为结核病高发地区的主要问题，需要耐药检测和精准的短程治疗。如果发现病人的速度不够快，结核病控制的速度就跟不上2030年目标。想要以更快的速度发现病人，就需要采取更新的策略。”张文宏表示，更快发现病人的同时，也需要更快的治疗方案。
2022年，世界卫生组织首次更新药物敏感结核治疗方案：基于大剂量利福喷丁的方案可缩短疗程至4个月（有条件推荐，中等证据）。Study 31/A5349研究显示，基于利福喷丁的治疗方案具有强大的抗结核活性，可以缩短药物敏感性肺结核患者的疗程。4个月利福喷丁-莫西沙星方案治疗肺结核的疗效不劣于标准的6个月方案。
“真正实施起来会发现一些问题，包括治疗中药物的副作用，中国病人的耐受度等。中国结核病治疗，亟待探索可及性更高的本土方案。”张文宏表示，整个结核病新药的研发曾中断过几十年，主要是因为发达国家的结核病得以控制，药企研发新药的动力不足。2006年耐药结核病出来后，全球的结核病新药研发又开始增加，很多新药的落地依然面临困难。为此，中国也展开一系列研究。
“我们的团队进行多项全口服结核病短程治疗方案的研究，成功将此前多耐药结核2年的治疗周期缩短到6-9个月，目前还在探索将普通型结核病的治疗周期缩短到4个月并适合中国患者的方案，通过药物代谢学与动力学研究，提供可及性更高、更符合中国人药物代谢特点的本土方案，提高患者依从性，以现代化的先进结核病消除综合模式，加快结核病消除速度。”张文宏强调，技术上终止结核病是可能的，但也要直面不同层面的困难，亟须多方协同合作。
在新药研发方面，GHDDI主任丁胜表示，结核菌具有独特的生物和结构特性，药物发现难度大，研发周期长、经济收益低。多重原因导致耐药结核出现，变化迅速的结核菌针对部分新药物也出现抗药性。
“协同全球资源，有望为耐药结核提供新的解决方案。”丁胜强调，抗生素通常售价便宜，服药周期短，制药公司很难从中获利。在2019年8月8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专家学者提出，依靠制药公司开发抗生素的传统模式已经崩坏，建议由非营利性机构来担起抗生素开发的重任。
“新的药物需要考虑到多方面的提升，例如服用便捷、毒副作用小、患者依从性高、针对靶点效果好等。”丁胜透露，通过与国内外顶尖机构和疾病联盟开展深度合作，GHDDI正快速推进三条结核病药物研发管线，其中一款小分子抑制剂快速取得进展，有潜力大幅缩短结核病治疗的疗程，从标准的4-6个月缩短为仅需1-2个月，并为耐药结核提供新的解决方案，有望于2024年底前达成临床前候选化合物。
此外，针对筛查这一防治结核病的重要手段，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高级项目官桓世彤表示，结核病的筛查工具也在创新，例如，与此前使用痰标本检测的模式相比，舌拭子采样在早发现早诊断方面就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中国企业在这方面的研发非常有潜力。通过更加可及、方便的检测工具筛查和主动发现结核病人，将提高检测效率，及早发现患病人群。
新京报记者 王卡拉
校对 刘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