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结业证书，柏令便匆匆赶回云南，回到苗寨处理事务。近日，“乡村职业经理人论坛2024”在浙江省杭州市举办，柏令作为乡村CEO计划中的优秀学员代表，分享了自己与乡村的故事。柏令说：“我认为乡村CEO是复杂多面的，不仅需要把村子运营好，还要处理好与村庄村民之间的关系，既要懂公司运营，又要懂乡土人情。”
和柏令一样的百余名乡村CEO，在这场论坛活动上完成了自己的结业仪式，他们来自北京、云南、广西、广东等12个省份，经过为期一年的学习和培训，这些乡村CEO们在村庄里发挥青年优势，助力乡村发展。他们的实践，不仅是一场浪漫的试验，也是和村民、村庄共同成长的一段历程。
乡村CEO计划二期开班培训合影。受访者供图
乡村发展缺乏经营性人才
什么样的人会选择回到乡村？
这是乡村振兴要求下的重要论题。中国农业大学文科讲席教授、国家乡村振兴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李小云给出了回答，他认为，在快速的现代化进程中，中国乡村发展具有与西方世界不一样的特质——“我们的乡村记忆还在。”
对乡村的记忆，是李小云认为乡村之所以能够发展的动力。他表示：“为什么要去消费乡村，建设乡村，就是因为对乡村具有记忆，心里有撇不开的印象，成了要将城市动能带到乡村的最大的社会动力。”
那么，谁来建设乡村呢？
李小云说：“农民是乡村建设的主体，我们培养乡村CEO，不是把乡村变成纯经营性的场所，而是把农民组织起来，在乡村中植入市场要素，做一种有机的城乡融合。”2021年以来，中国农业大学与腾讯联合发起“乡村CEO计划”，旨在探索乡村经营人才匮乏问题的实践模式和路径。目前，参与这项计划的学员们均已成为乡村发展的主要带头人，参与到乡村的经营和管理中，帮助乡村焕发活力。
乡村CEO行动倡议发布会。受访者供图
乡村CEO计划中的学员，几乎都与乡村本身具有亲缘关系，他们肩负着发展家乡的责任感，用情怀做引子，开启一场实践活动。李小云表示，乡村CEO计划经过两年探索，不断完善人才培训方案。而最新结束的乡村CEO第二期培训，更重视探索高校、企业与地方政府的深度合作，结合本地需求把培训和招聘结合，同步推进乡村CEO计划地方制度化，完善乡村CEO培养方案，对全国乡村CEO学习网络提供技术支持。
在运营乡村中逐渐成长
“90后”小伙柏令是乡村CEO计划第二期的学员。2022年8月，他应聘成为云南彝良县“云中苗寨”的乡村CEO。一年多之后，“云中苗寨”经由旅游发展，每年多了150多万元的营收。柏令表示，在运营乡村的过程中，曾遇到不少困难和挑战，自己在培训和学习的过程中，逐渐成长。
乡村CEO计划第二期学员柏令。受访者供图
“我来到云中苗寨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用人，能用的人都是村里的留守村民，工作状态是比较散漫的，管理起来就比较困难。”柏令作为村庄里最年轻的管理者，他为解决这一问题提出了多项制度，来规范员工行为。“当然这个制度只是为了规范行为，并不是刻板地实施到所有员工上，因为有的时候在乡村，还是需要考虑情感的因素，乡村的经营环境是比较特殊的。”
乡村CEO的方法和经验得益于培训计划中的导师制度。中国农业大学国家乡村研究院副秘书长唐丽霞介绍，乡村CEO计划项目导师团队，由国内高校最有影响力的专家、龙头企业行业专家、新农人企业家等各领域专家组成，他们发挥并传授前沿知识、方法，将从业经验传递给每一位乡村CEO。
柏令也在导师的培训下，对云中苗寨的运营进行新尝试和调整。今年一月，柏令带着村庄开了直播，卖起了腊肉腊肠等农产品，直播数据最多一次达到了8.6万元。柏令表示：“旅游是有淡季的，所以我们想到在这一阶段把我们的农产品拿到线上销售，直播带货，让更多人尝到我们的土特产。”
通过实践，柏令对乡村CEO这个角色有了更多认识，他说：“我们承担着带领村民共同发展的使命，需要带动村集体经济提升，让每一位村民都享受到红利，既要懂运营，又要维护乡土人情。”
乡村经营探索出“政企校”合作模式
中国农业大学给出的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由各地政府主导，多方助力的乡村CEO培训、聘用的探索已推广到浙江、广东、广西、云南、重庆等省份的125个县。中国农业大学党委副书记李培景表示：“当前，乡村CEO已经成为乡村人才振兴的有效行动方案，也成为中国农业大学服务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平台。”
高校、企业、政府的深度合作，是在乡村经营中被摸索出来的合作模式。王志凯来自北京市平谷区，2015年，他怀着改变家乡的想法，选择返乡创业。经过多年的实践，王志凯身上的头衔越来越多，从全国农村创业致富带头人，到平谷区政协常委，“要想让乡村持续改变，不断进步，就需要培养一支懂农业、爱农村、爱农民的专业队伍。”
2021年，王志凯对平谷区闲置了二十多年的老旧厂房进行改造，打造成供外地返乡创业者创业的场所，聚集人才力量。后来，王志凯加入乡村CEO计划，成为其中的一员，他表示：“每一段经历都让我得到很多提升，我和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小伙伴在一起交流，共同探讨乡村的发展趋势，分享经验和心得，互相激励，这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
在北京平谷创业的王志凯。受访者供图
在王志凯的乡村经营探索中，他联合平谷区几位伙伴创立了特有品牌，推出鲜桃销售、桃木工艺品加工等相关产业链，经过一二三产业链的搭建，平谷区也吸引了不少创业者投身其中。王志凯说：“要想焕发乡村活力，还是需要吸引更多人才进入乡村，平谷的一些乡村，需要乡村CEO这样的经营模式，近些年，我也感受到一些相对落后的乡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感受到，在乡村创业和在城市创业是不一样的，在培训的过程中我了解到乡村CEO的模式，觉得特别适合平谷一些乡村的发展。”于是，王志凯找到了平谷区委组织部，并与中国农业大学进行交流，推动乡村CEO北京总部基地落地平谷，并依托农业中关村学院，开展平谷区乡村CEO的专项培训工作，打通人才落地乡村的最后一公里，王志凯说：“我想改变乡村，所以希望有更多人能够扎根乡村，建设乡村。”
让数字化工具服务乡村经营
正值春暖花开，各地乡村CEO联合发起“共富乡村春游季”视频号直播活动，在线上展示村庄春光，截至目前，已经做过四场直播，累计观看量已经达到17万人次。这正是乡村CEO发展乡村的数字化探索。而在浙江，这样的数字化探索开始得更早。
从上海返乡的常英娇，是“浙江千名乡村CEO培养计划”的首批学员之一。通过4个月的培训，她和学员们系统掌握了乡村运营的理论和实操，整合村庄资源和外界对接。去年，常英娇运营团队为村集体创收近50万元，带动村民增收20余万元。
从上海返乡的常英娇。受访者供图
2015年，常英娇毕业于山西农业大学，直到2022年一直在上海的企业工作。“我决定回到乡村发展，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有一次我回山西老家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年轻人为了更好的教育资源和生活条件，选择离开乡村，乡村很多丰富的资源得不到利用和发展。”
回到家乡的这次感受，让常英娇对乡村有了更多向往，正好她了解到杭州余杭区在招募职业经理人，便把握住这个机会。2023年，常英娇和乡村CEO这一新职业进行了“双向奔赴”。常英娇说：“当时第一感觉就是我终于找到了组织，我从小在乡村长大，加上身边多了很多志同道合想一起发展乡村的青年人，通过这样的平台把大家聚集起来，我们之间进行信息的交流和碰撞，让我受到很大触动。”
常英娇所在的村庄叫新港村，数字化的工具赋能当地产业更快更好发展。她说，新港村借助在当地的文化优势，摸索出了一条现代农业产业和体育产业的发展道路，发展农文旅融合，并利用线上小程序、视频号、直播间等数字化方式，打造良渚文化这一金字招牌，“我们已经算是网红村了，目前分别推出线上线下的体验和服务，也受到市场认可。”
数字化应用发生在乡村CEO的实践中，利用“云认养”小程序、直播间等工具和平台，乡村CEO们实现了跨村庄、跨区域，甚至全国性的连接，带动乡村农文旅服务、农特产品的规模化发展，常英娇说：“线上渠道的打通，帮助我们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
会经营、懂管理、通人情。柏令说，乡村CEO正被要求成长为一个多面复杂的角色，为乡村振兴贡献力量。在“乡村职业经理人论坛2024”上，中国农业大学国家乡村振兴研究院、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腾讯可持续社会价值事业部等参会各方共同发布乡村CEO行动倡议，对培养乡村CEO提出更多要求。李小云说：“乡村职业经理人作为经营乡村的专业化人才，正在助力开启乡村全面振兴的新时代。”
杭州的樱花开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百余名乡村CEO完成了自己的结业仪式，他们带着对乡村的期望和规划回到家乡，开启新一季的春天。
新京报记者 陈璐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卢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