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无人机等智能设备替代了大量人力,也孕育了一种新的职业——无人机飞手。


杨良32岁,是天津宝坻人,在北京顺义做了十年的农机手,他原以为,这一辈子就和田地打交道踏踏实实开农机,没想到转型做了农业无人机飞手,“开着”飞机去种田。


4月26日,农业无人机飞手杨良在顺义区一处麦田进行作业。新京报记者 陈超 摄


老农机手向无人机飞手转型


新型农业无人机可是个“大家伙”,机器净重100斤。4月26日,在顺义区一处麦田地头,1米7出头的杨良,能将它从货车厢里轻松拎起来,再搁稳在地上。


他操纵手柄,机器呼啸离地,螺旋桨刮出的风吹倒一片麦子。他能将这大家伙,稳停在树杈下仅半米左右的位置。1000亩地的打药作业,他自己一个白天就能干完。


新型农业无人机相比传统农机,搭载了智能化技术,工作效率是后者的几十倍,操作也更简单。但是,传统农机手向农业无人机飞手转型的并不多。在老龄化的乡村,飞手多是“80后”“90后”。


同时,农业无人机等智能设备替代了大量传统农业机械。杨良所在的这个大型农场中,农机手数量十余年间减少了约50%。


“但这不意味现代农业完全不需要传统农机手了,很多复杂情况下,还是需要农机手上阵。”杨良说,技术进步带来的是效率提升,十多年前,一万多亩地到了农忙时期,得六七十个农机手全上阵,现在最忙的时候,四十来人就够用了。


农业新“工具”催生新职业


转型前,杨良是有预感的。


2019年左右,杨良发现农业无人机在京津冀地区多了起来。宝坻有100多万亩小麦等农作物,几乎每个乡镇,都有能操作农业无人机的“能人”。农业无人机能通过智能导航系统实现精准施肥打药,使得肥料喷洒均匀,且作业效率极高,是传统人工作业的几十倍。


他所在的农机合作社管护农田一万多亩,如果有农业无人机的加入,是不是就能提升效率?这个设想很快就成真了,2022年,农机合作社购进两台农业无人机,杨良在农机手中因为最年轻,又爱钻研机器,成为飞手人选。


当时,农业无人机应用方兴未艾,杨良被派到厂家参加了三天培训,取得了农用无人机操作证书。“不但要学习如何操控无人机,还需要琢磨怎么能适合农田。”首都机场在顺义区域内,无人机的操作更需要精细化、规范化。


合作社负责人张金介绍,如今,农业无人机参与生产,已经成为农场的常态。


4月26日,顺义区一处麦田地头,农业无人机飞手杨良正在检查设备。新京报记者 陈超 摄


新手在“炸机”中成长


杨良感觉,越新款的无人机越容易操作。杨良用的这款无人机是两年前新出的,他用手指在手机APP上,就可以圈出飞行地块,设置好飞行速度、飞行高度和亩用药量等参数,随后机器就可以自动进行农田作业。


手机屏幕上呈现出绿色线条的飞行地图,机器移动了多少米、药箱里还存多少升药液,都能实时动态呈现。他说,要成为一个农业领域飞行好手,仅掌握软件应用是不够的,还要对农田地块形貌等方面有基本了解。


杨良说,他在累计飞行一万亩地的时候,才感觉摸着门道了,算是入了行。一开始碰无人机时,总没法精准控制它在空中的形态。他做新手时,曾有过两次“炸机”。有一回,他把飞行速度调整到10米每秒,稍后一个不留神,百斤重飞机连带着30升药液就都撞在树上,瞬间机器肢解。


第二次“炸机”来得也很快,在一次操作中,可能是因为风速没掌握好,他眼看着无人机偏离,尽力手动纠正,但还是坠落在田间。他急匆匆追过去才松了一口气,机器落在了田埂上,没砸到庄稼。


“‘炸机’有阴影,我得不断鼓励自己,一定能飞熟练的,新技术不可怕。”张金也鼓励他,不要放心上。


有过几次“炸机”经历,让他心里有谱儿了,知道了机器的能力边界,再进行作业时,他会观察好地形,尤其是土地不规整、树林稠密且电线杆较多的地块,需要人工及时干预,将机器的速度放慢些、高度放低些。如果附近有别人家的田块,还要考量风力和风向因素,预防药液偏移到别人家田里头。


无人机不仅效率高,还节约水。若是人工作业要用一万多斤水,无人机作业可能只需几百斤。他带着无人机打药的时候,一些年纪大的农民面露好奇,问他机器好不好。他说能节约很多水和药,对方听后总舒展开满脸的皱纹,露出笑容。


技术变革很快,飞手需要不断学新知识


如今,在他工作的农场,装有农用北斗作业监测终端和北斗导航农机驾驶系统终端的收割机、玉米播种机正在忙碌。每台农机都安装了智能监测设备,农机手通过手机、电脑等客户端,可随时随地输入账号密码查看作业信息。张金在办公室内,就能实时看到地里的农机作业情况、是否有故障等。


农业无人机每一两年就会更新换代。以国内某头部企业产品为例,该企业2022年新出的农业无人机喷洒载重是40公斤,到2023年已达到50公斤。2017年,该企业将毫米波雷达技术应用在农业安全避障领域,解决了复杂农田环境下无人机飞行安全的问题。到了2021年,农业无人机已经搭配有源相控阵雷达,这是该技术首次运用在这个领域。


杨良记得,最早接触的农业无人机功能单一、设备简陋。一台无人机要配两三个人,一人是操作手,另一人要充电、兑药。对面地头上还得再站一个人“望风”,等到无人机飞到眼前了,他要高呼一声“到了!”这样对面的操作手再把无人机拉回来。


如今,顺义的几个大型农场,拥有10台左右农业无人机。据我国农技中心数据显示,2016年我国植保无人机保有量只有约4000架,到2021年仅病虫害专业防治服务组织的植保无人机就已超12万架,有超过20万名飞手活跃在田间地头。


杨良很期待智慧农业时代。在他看来,未来农业用人需求量会更少,但也需要更有想法更爱琢磨的人。他小时候曾和父母在水稻田里背着药桶打药,腿脚上都是泥,高温下还容易中暑。现在他操控的无人机掠过麦田,药液能喷洒到每一片叶面上。


新京报记者 赵利新

编辑 樊一婧 校对 付春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