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24日的乌克兰基辅的街景。图/新华社


2022年2月24日,普京宣布在顿巴斯地区进行特别军事行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发表讲话说,乌克兰全境进入战时状态。随后,泽连斯基宣布与俄罗斯断交。


据外交部网站消息,2022年2月24日,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同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通电话。王毅说,中方一贯尊重各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同时我们也看到,乌克兰问题有其复杂和特殊的历史经纬,理解俄方在安全问题上的合理关切。中方主张应彻底摒弃冷战思维,通过对话谈判,最终形成均衡、有效、可持续的欧洲安全机制。 


俄乌冲突举世瞩目,局势发展到目前状况,背后有哪些因素?此次事件对欧洲以及亚太等地区将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俄乌局势下一步如何发展?就此,新京智库专访了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执行院长、南海协同创新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朱锋教授,德国波恩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终身讲座教授兼全球研究中心主任辜学武,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副所长孙兴杰,国际问题专家陈观海。


2014年以来俄乌矛盾的大爆发


对于乌克兰危机发展到今天的局面,孙兴杰分析,俄罗斯与白俄罗斯此前的军事演习,也是提前为这次军事行动做准备。在军方里面,这种作战计划肯定是非常成熟了或者已经演练了很多遍。


对此,辜学武也认为,这应该是普京总统的一个B计划。他第一个计划当时是希望通过谈判方式阻止北约东扩,让乌克兰不要进入西方的势力范围。很可惜的是,美国和北约都傲慢地拒绝了这个谈判的邀请。


陈观海则认为,此次俄乌冲突可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事实上自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以来,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摩擦就从未间断,军事上的强硬政策也一直存在。乌克兰东部地区的独立力量也不断壮大,并且采取了更多武力方式。此次战争不过是2014年以来俄乌矛盾的大爆发。如果再往回多看一些,这与冷战结束和苏联解体有着密切关系。


乌克兰如果完全倒向北约,那就触及了俄罗斯的底线,损害了俄罗斯的战略利益,所以俄罗斯必须做出强硬反应。美欧怂恿乌克兰对俄强硬,俄罗斯必须表示强硬态度,才能维护自身战略利益。显然俄罗斯也是看到了美欧国家的外强中干,后者不会直接军事介入乌克兰。俄罗斯走的是一步险棋,但实际上也是步步精心的算计。


▲俄罗斯总统普京24日清晨发表电视讲话说,决定在顿巴斯地区发起特别军事行动。新华社记者 白雪骐 摄 


朱锋则表示,乌克兰局势如此变化的根本原因是乌克兰泽连斯基政府的亲美立场和在俄罗斯军事压力下乌克兰的民心涣散。这也是美国这段时间急于炒作俄罗斯要发动乌克兰战争的原因。


朱锋分析,对于乌克兰危机,拜登政府为什么要这么心急火燎地警告俄罗斯发动战争迫在眉睫?其原因,一是因为乌克兰政府已经丧失民心,美国担心俄罗斯一旦进入,乌克兰民众不愿意为国家和为政府战斗,乌克兰将迅速崩溃;二是,美国要挟北约的欧洲盟友采取行动;三是,普京在利用今天美国的疫情及美国内政治和经济分裂向美国施压。1997年以来,普京政府前所未有地想要利用这次乌克兰危机逼迫美国承认俄罗斯在东欧的安全利益。于是,普京采取“混合战法”,既逼、又谈,还坚持美国必须放弃北约东扩。现在的问题是,乌克兰危机是否会扩大为全面的乌克兰战争,仍需拭目以待。


欧洲地缘政治进入冷战后的最大乱局


陈观海表示,此次事件对大国关系、地缘政治的影响非常深远,特别是对中美俄欧的大国关系会有影响。对于美俄、俄欧关系而言,由于俄乌冲突导致新的制裁,彼此之间的关系短时期会有所恶化,难以缓和。美俄关系也会更加紧张,拜登会面临更多的内政外交压力。乌克兰民众将进入一个非常痛苦的时期,国家甚至会陷入事实上的分裂。“从长远来看,乌克兰加入北约会更加遥遥无期,乌克兰作为美俄地缘竞争的缓冲地带可能是双方可以接受的局面。”


朱锋认为,此次事件哪怕是上升为局部的乌克兰战争,都将对乌克兰局势和东欧的地缘政治生态带来重大影响。乌克兰亲西方政府的崩溃当然是普京最愿意看到的。未来的乌克兰或许将重新恢复东西方平衡和亲俄的政策,但国内局势、经济振兴和民心稳定是否能顺利出现,还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如果俄罗斯的军事打击引发乌克兰局势的持续动荡,乌克兰将再度成为美俄角逐的重要战场。因此,普京即使赶走泽连斯基政府,并不简单地意味着乌克兰就已是克里姆林宫的囊中之物。其他东欧国家对俄罗斯的戒备将迅速上升,美国和北约在波兰、立陶宛等国的驻军很可能常态化。东欧将再度出现北约和俄罗斯前线对峙的局面,甚至有可能恶化成为东欧的新冷战。“这是冷战结束30多年来,欧洲的地缘政治版图真的又开始进入难得一见的乱局。”


▲2022年2月23日,在纽约联合国总部,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安理会审议乌克兰问题紧急会议结束后讲话。新华社记者 王迎 摄


这个事件可能带来哪些影响?辜学武分析,这取决于现在美国和欧洲做出的反应。西方国家只是实施了金融制裁,也就是说,美国欧盟只是试图阻断俄罗斯在国际金融市场融资的机会。但这对俄罗斯而言,实际上是小菜一碟,这也反映出华盛顿、布鲁塞尔、柏林和巴黎对普京当时还是抱有一线的希望,希望普京在两个东乌克兰地区就此收手,不要再往前进。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一天之后(2月24日),普京突然又挥师西进,对乌克兰进行纵深打击,目标一定是基辅,估计最后是要迫使乌克兰军队在一个星期之内投降,然后,更换政权。


“如果是普京要彻底灭掉乌克兰,把它从世界国家的名单上抹掉的话,那么估计影响会非常的深远。在未来很可能是,西方国家会长时期、持续地孤立俄罗斯,形成一个新的冷战状况。也就是,一个新的铁幕或将重新在欧洲上空降落。”


乌克兰局势走向还存在较大不确定性


孙兴杰认为,俄罗斯现在的目标可能就是以闪电战“闪击”乌克兰,然后实现普京提出的非军事化。


对于下一步局势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在孙兴杰看来,北约出兵概率不大,至少拜登方面可能不会出兵。无论美国政府怎么决策,此事都有可能变成拜登最大的一个败笔。


朱锋认为,乌克兰局势下一步的发展主要取决于其国内反应。如果基辅危机迅速平息,预计普京政府不会大举采取后续军事行动。但如果此次军事行动助长了乌克兰国内的反俄狂潮,则乌克兰危局有可能长期化。


陈观海分析,目前来看,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应该说是非常迅速。由此可见,俄罗斯是希望采取一种速战速决的方式。俄罗斯并不想在乌克兰陷入一场消耗战,也长期消耗不起。在军事上控制乌克兰局势并趋于稳定之后,俄罗斯会显示出外交灵活性,也会愿意进行谈判。对于美欧而言,肯定会对俄罗斯进行非常严厉的制裁,同时也会寻求外交谈判。总体预计,俄乌之间的军事冲突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以后更多是外交博弈。


对下一步的局势,辜学武认为,要看欧美如何反应。如果军事行动只是局限在乌克兰,以闪电战结束的话,可能局势会很快平缓下来。如果说西方国家咽不下这口气,要采用军事行动的话,局势就很难判断了。但普京的判断很可能是,西方不会以武力救助乌克兰。


但是,这也要看俄罗斯军事行动的速度有多快,能否在设定的时间之内达成战略目标。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乌克兰民族的反抗情绪坚定,陷入巷战的话,那俄罗斯可能会蒙受巨大损失。至于西方国家的反击,德国配合美国和法国一起做出反击,将主要是从政治层面、经济层面和道德层面,可能在军事上不愿意出手拯救乌克兰。


文 | 新京智库访谈员 柯锐 肖隆平 查志远

编辑 | 张笑缘

校对 |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