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小编你好,我想和你说一件最近让我害怕又委屈的事。

起因是我刚入职一家地产公司,原初的职位是总部战略研究有关,现在由于业绩下滑,公司氛围是全员招商,我也被分配到某个区域支持招商工作。这是我毕业4年里的第三份工作了,第一份也是地产公司,在这里入职第一天就遇到男领导微信我“可以单独私聊”,我害怕地转给直属领导,好在直属领导一直保护我,就相对平稳地过着,但这期间见识了各种性骚扰,包括语言上的什么“既然强奸摆脱不了就享受”的荤话,后来公司不景气也大批量裁员了,我也离开了。

第二份工作是一个小的做政府财政绩效评估的公司,期间一次和客户吃饭,被逼喝酒,我拒绝了,但客户(某省政府某部门某处长)说你不喝酒就算了,你必须抽烟,说着就让手下递烟点烟,我接过烟趁他们不注意就丢了。我现在做了另一份工作,和公司同事吃饭也是动不动就可以听到黄段子,什么没有陪好之类的,我就很害怕。加上上学时候也遇见好几次流氓揩油,这些都使我很紧张。

还有,我大四被一个老师主动发邮件说要带我做科研项目,单纯的我以为自己真的被老师认为有学术潜力,但这个老师第一次见面和我谈最多的是小姐,还试图单独约我去酒店吃饭,但我警觉学校老师一般都是和几个学生一起约饭,不会单独约饭,就找理由跑了好几次。但有次老师却约我说食堂谈,我就去食堂,但见面却说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就在附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就去了,去了确实约了其他教授,饭桌上就像商人一样喝酒,还反问我对方带的小姐姐怀孕了不能喝,你有什么不能喝。

所有这些经历的事情让我对酒桌和骚扰都感到害怕,害怕到精神紧绷,这些事情我和自己男友说,男友觉得是我过分害怕了,只要我不愿意,还能发生什么,可是我好害怕,害怕万一自己遇到危险没有及时反应而是傻呆住被伤害了怎么办,因为我不是一个可以及时反应的人,有时候别人说话让我不舒服了,我当时明明生气,我只是呆住,我在酒桌上也遇到过被人抓手,我以为自己会立马反击,但我只是呆住。所以我就总想逃离这些环境,想换到没那么多糟心环境的岗位。

我和一些朋友说(现在一些已经不是朋友了),他们的反应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总是你遇到?我很难过,我也在想为什么,好像我有什么错一样。想到这些我就很想哭。小编,是我真的过度紧张了吗?我觉得我没有错,可想到那些人的反问,我竟也有些动摇,难道是我看上去太软弱吗?
——旺财

回信

旺财,你好。

首先想和你说的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那些骚扰你的人,以及那些敷衍姑息、甚至反过来质疑你的所谓“朋友”。在这件事上,你要坚定自己原先的判断,不用产生任何疑虑。

虽然我们一直在谈如何避免职场和校园性骚扰的发生,但每一天它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们的身边。最令人气愤的是,你先后换了三份工作,仍然没有摆脱这方面的困扰。你的遭遇会带给我一种无力感。如果职场性骚扰已经是一种系统性风险,我们怎么做才能避开呢?没法回答你。庆幸的是,在这些情境下,你都做出了非常好的判断,这一份警觉告诉你继续任由事态发生很可能会带来潜在的危险,由此避免了更进一步的伤害。

通过网络搜索,我们可以很容易找到一些应对职场性骚扰的建议,比如,坚决明确地说“不”、避免单独与人相处在陌生的场所、随时记得用手机保留证据,等等。这些建议的确能女生带来助,其实你也做得很好。

这里我只想回应你的一个困惑:遭遇性骚扰/性侵犯之时,我发现自己突然“懵”了,呆住了,没法表达拒绝/反抗,怎么办?

首先,你不要归咎于自己,以为是自己“反应慢”、“太软弱”。任何一个普通人在面对毫无征兆的危险之时,突然间“蒙圈”、“断电”、不知所措,是很正常的现象,不是你自己的问题。性骚扰大部分都发生在熟人之间,平日里看上去可敬可爱的同事、上司、导师突然变成“魔鬼”往往让人意想不到,而维系情面的交际惯性,担忧工作影响的顾虑又会成为我们立即采取行动(拒绝、反抗、取证)的心理阻碍,实际上却让自己陷于更危险的境地。
怎么办呢?我觉得多做“心理预警和演习”是会有帮助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曾想过,如果突然有一天家里发生了火灾,我可以怎么做?如果突然发生了地震,我如何避难?同理,我们需要不断地问自己,如果一个熟人的行为越了界,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如果我听到了令人不适的性暗示语言,我可以如何回应和表达我的真实感受?平时多思考一些这样的问题,同时保持警觉性意识,也许会帮助我们在面对危机时做好准备,在第一时间做出保护自己的正确行动。

很高兴你有勇气,也愿意分享你的遭遇,相信你的经历和思考也会对读者带来帮助。当事人的沉默隐忍与身边人的事不关己是最糟糕的态度。每位女性都需要做好应对危机的准备(虽然错不在你),每位女性的朋友需要意识到,这类遭遇也随时可能会发生在你自己、你的至亲和至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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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永博
校对/付春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