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是覆盖在陶瓷制品表面、无色或有色的玻璃质薄层，是陶瓷美丽的外衣。产生于宋代的曜变天目釉，釉面极具特色，需要土与火高难度结合而形成铁系结晶，是烧制成功率极低的陶瓷艺术产物，烧制技术曾失传700余年。

作为唐山陶瓷三绝之一的曜变铁红金圈结晶釉，是曜变天目釉的一种创新性传承。在第二十四届唐山中国陶瓷博览会上，河北省工艺美术大师、中国陶瓷工业协会艺术陶瓷委员会常务理事、唐山市玉春天目陶瓷研究所艺术总监、非遗传承人张惠峰向记者讲述了创新性传承曜变天目釉的故事。

曜变铁红金圈结晶釉天球瓶。受访者供图

从父亲手中接过研究的接力棒

“曜变天目釉是陶瓷界的‘珠穆朗玛峰’，技术难度非常大、成品率非常低，而且形成的晶花都是自然生成的，不可复制。”张惠峰告诉记者，宋代的曜变天目釉真品和烧制技术在我国已失传数百年，许多科学家和陶艺家都不断尝试仿制，希望复活这一瑰宝，但成功者甚少。目前仅存于世的三只完整宋代曜变茶碗存于日本，被奉为国宝。我国仅有一只残缺的同类宋代曜变茶碗存于杭州。

据张惠峰介绍，曜变天目釉的主要特征是，黑色釉层中圆点状斑点的周围，在阳光折射下形成七彩之光，随着观赏角度变化，虹彩也变化无穷，素有“碗中宇宙”之称。烧制过程中，受坯、釉、窑温和气氛等因素影响，晶型异常敏感，偶然天成的美丽斑纹稍纵即逝。而一旦烧制成功，便可形成独一无二的斑纹，因此件件成品皆是孤品，具有很高的审美和收藏价值。

20世纪80年代，陶瓷专家张玉春带领唐山陶瓷研究所的同事们着手研制曜变天目釉，此后，张玉春作为第一发明人创新发明了曜变天目釉异晶体“铁红金圈结晶釉”，经国家部级鉴定，被认为是国内首创的艺术珍品。铁红金圈结晶釉瓷传承并创新了700多年前我国宋代曜变天目釉瓷的烧制技艺，成为新中国（1950-2009）六十项重大发明之一。1984年，由这种工艺制成的花瓶在美国、日本等国展出时被称为“陶瓷珍宝”“可遇不可求的国宝”。

1991年，张玉春退休，这项陶瓷技艺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作为张玉春的儿子，张惠峰对父亲从事的研究很是尊重。“我很崇拜父亲，父亲退休后叮嘱我要在曜变天目釉上继续挖掘和创新，我也想传承和突破他在曜变天目釉上的研究和技术，将我国宝贵的陶瓷文化技艺传承和发扬光大。”于是，张惠峰和妻子史艳华创办了唐山玉春天目陶瓷研究所，继续对曜变天目釉进行探索。

随着时代变迁，瓷器烧制的设备、材料等都有了变化，“唐山好多研究曜变天目的都失败了，我想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沿用我父亲的工艺配方，不敢更改，但材料、设备、环境都在变，我们不改的话只能半途夭折。”

曜变铁红金圈结晶釉梅瓶。受访者供图

突破、创新、获奖，还要培育传承人

研究所从2001年起步研究，失败是家常便饭，张惠峰形容这个过程就像是走钢丝，成败就在分寸之间。“其中最需要精确控制的就是温度和釉色配方，窑内温度要在1300℃以上，配方起码得保证能结出晶花，铁是主要成分，能使陶瓷在高温冷却的过程中结晶和着色。”晶花的样子和分布难以控制，只能靠偶然天成，所以要制出一件有美感的曜变天目釉，只能不断尝试。

研究和烧制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在这期间，夫妻二人面临巨大的经济压力，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为什么能坚持下来？答案只有两个字：责任，“我父亲那代人花了那么大力气，恢复了失传700多年的技艺，我不能让这种技术再次失传。”

转折在2004年到来。“那年我们终于烧出来了，第一次带着成品去上海的博览会，获得了银奖，太让我振奋了。”2005年，研究所创作的曜变天目釉瓷瓶作品获得第二届中国陶瓷产品设计竞赛艺术类金奖。

这之后，突破越来越多，创新成果也更加丰富。2017年6月，“路北区·曜变天目釉瓷同类异晶体制作技艺”被评为唐山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所的作品曾8次荣获中国陶瓷产品设计竞赛及名家名作金奖。2016年9月，研究所设计的《金鸡报晓》曜变金丝釉瓷器成为第25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奖杯。

通过充分利用本地资源和现代烧成科技方法，他们攻克了原有烧制技艺过程中存在的重要缺陷等问题，实现了历史上铁结晶釉瓷烧制技术研究的重大突破，并实践了曜变天目釉多种同类异晶体系列化、差异化的创新，自主研发创新曜变天目红色结晶系列及新品金星、金橘花、铁锈花、荔枝、油滴、三色环、毫纹釉等。其中，红色曜变天目釉结晶斑点及分布状态与宋代曜变天目极为相似，同时结晶斑点更加丰富多彩，釉质典雅。

如今，张惠峰已年近古稀，但他认为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想在今年的博览会上呈现更加高精尖、更有代表性的作品。”在今年的唐山中国陶瓷博览会上，他带来了三种风格各异的曜变天目釉瓶，分别为红色曜变天目釉、黑褐色曜变天目釉，以及上半部为红色下半部为黑褐色的曜变天目釉。其中，第三种的烧制窑温极难控制，十多件才成功一件，“我在厂子里住了半个月，天天烧，十来窑几乎颗粒无收，好在最后成功了。”

对于这项技艺的传承，张惠峰培养了自己的女婿作为传承人。“他曾在河北大学进修，也学了拉坯，我们主要从釉色和烧成上培养他，制瓷的全过程他也在完善学习。”张惠峰说，“这些他比我们强得多，理论上的学习还得继续深入。”

张惠峰表示，未来，对曜变天目釉瓷同类异晶体制作技艺，他们将加强传统陶瓷文化理论研究，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进一步收集、整理和研究曜变天目釉的传统文化和技艺，做好第三代传人的传承工作。

新京报记者 叶红梅

编辑 白爽 校对 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