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中央文明办、文化和旅游部等四部门联合印发《关于规范网络直播打赏 加强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见》(下称:《意见》)。《意见》提出“禁止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打赏”、“严控未成年人从事主播”、“优化升级‘青少年模式’”、“建立专门服务团队”等七方面的具体措施,并从组织领导上要求直播平台提高思想认识、加强统筹协调、压实主体责任和开展督促检查。

这是持续近两年的直播行业监管中,首次提出针对未成年人保护的专项意见。该《意见》中不少条款也对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下称:新《未保法》)进行了继承和发扬。

中国(杭州)直播电商研究院执行院长、浙江传媒学院副教授应中迪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这次《意见》在“优化升级‘青少年模式’”、“建立专门服务团队”等方面提出了更为具体意见和办法,措施是积极的,希望能发挥作用。他提示,除了管理外,对策划、创作能够吸引青少年的优秀作品方面,也应该予以重视,加大投入。

易观文化消费行业资深分析师廖旭华对贝壳财经记者称,主流的游戏和娱乐直播的打赏中未成年人占比非常低,但一些新兴内容,如虚拟主播,未成年人占比可能相对较高一些。所以如果只是限制未成年人,对大部分直播平台的收入影响还是非常小的。类似于游戏行业的“未保”监管,会影响个别品类,但不会影响大盘收入,只是会增加平台的合规成本和压力。

互联网分析师唐欣告诉贝壳财经记者,这次《意见》的出台,代表着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打赏的危害性和严重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相比之前,这次《意见》对未成年人直播打赏明确禁止,还提出了很多细化的管理规则,如限制高峰时段连麦(指两个以上的直播间,相互接入,比赛打擂)次数等。他提示,如果各平台对限制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控制打赏的执行效果不佳,不排除会有更严格的措施出台。

事实上,2016年至今,随着短视频、直播的社会影响力逐渐增大,国家网信办、文旅部、公安部相关部门对其监管也越来越严格。监管在2020年6月达到一波小高潮,国家八部门联合印发了《开展网络直播行业专项整治和规范管理工作方案》,相关部门开始了一系列对网络直播行业的调研和治理工作;2020年11月,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布《关于加强网络秀场直播和电商直播管理的通知》,要求网络秀场直播平台要对网络主播和“打赏”用户实行实名制管理;同月,国家网信办也发布了《互联网直播营销信息内容服务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2021年2月,国家网信办、全国扫黄打非办等七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加强网络直播规范管理工作的指导意见》,督促平台对主播账号实行分级分类管理,防范非理性、激情打赏,遏制商业营销乱象;2021年下半年,税务部门已相继曝光朱宸慧(雪梨)、林珊珊、黄薇(薇娅)等多名网络主播涉嫌偷逃税款案件。

应如何保护“少年的你”?
如何强制加入“青少年模式”尚需探索

“近年来,那么多未成年人用家长手机给主播打赏的(案例),这给家里造成多大影响,全面禁止挺好的。”虎嗅传媒MCN联合创始人、未丢公会合伙人朱朱对贝壳财经说,她旗下的公会主要从事直播带货业务。其他多位受访的直播公会、MCN和平台从业者均向贝壳财经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意见》的第二大点中提出“禁止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打赏”、“严控未成年人从事主播”、“优化升级‘青少年模式’”、“建立专门服务团队”、“规范重点功能应用”、“加强高峰时段管理”、“加强网络素养教育”等七个方面的具体工作措施。

经过多年的发展,国内直播行业已经发展出了娱乐秀场、游戏电竞、户外美食、虚拟二次元等多个品类,也形成了从版权,到直播平台,再到公会(MCN)机构、主播及衍生品的产业链。那么,具体到工作中,平台、公会(MCN)机构和主播应该如何保护好“少年的你”?

“我们肯定是服从监管,但(禁止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打赏)在手段上不太好实现,因为不管是游戏还是直播,很大程度是冲动消费,如果强制用户验证是否是未成年人,消费意愿就会减弱”,一位在直播平台拥有五年以上管理经验的人士对贝壳财经说。他还补充说,对未成年人打赏,他们平台一直都是退还的。但如果采取事后监管,很多成年人会冒充未成年人,要求退还打赏,双方都存在举证难点。

互联网分析师唐欣也表达了相似的看法,“‘青少年模式’最关键的,青少年身份的识别和实时监督,应通过技术手段在这两块加强。”唐欣说。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儿童研究所所长孙宏艳在此前接受贝壳财经采访时称,如何强制未成年人进入到“青少年模式”,怎么样去认证未成年人的身份,是非常大的困难。“新《未保法》专门提出‘国家建立统一的未成年人网络游戏电子身份认证系统’,虽然这块主要针对网络游戏,但我觉得这是很好的创意,既解决了企业不断调用人脸识别带来的困扰,也有了一定的强制性。但是具体怎么做,还没有明确说明,需要看有关部门的进一步动作。”孙宏艳说。

她建议,在“青少年模式”上,国家需要有统一的标准,在此基础上,不同平台应该有不同的模式。“国家的这个标准可以是‘1’,在这个基础上,比如说短视频,像快手、抖音,可以发挥它们的特长制定附加规则‘X’。”她解释称,“这是因为游戏行业有游戏的特殊要素,直播行业有直播的特殊要素,不同类别的平台都有自己的特殊需求。”所以“青少年模式”应该是“1+X”的模式,这样也有利于发挥企业的主观能动性,更有创造性地保护未成年人。

直播平台收入是否下降?
限制连麦次数、取消打赏榜单影响最大

本次《意见》中重点对未成年人消费部分进行了限制,比如严格禁止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打赏,平台应在《意见》发布1个月内取消打赏榜单,在20点到22点间单个账号直播间“连麦PK”次数不得超过2次等,那么,直播平台上的未成年用户到底有多少?会对直播平台收入造成哪些影响?

“这方面(未成年人保护)的规定已经执行很久了,其实观看直播的未成年人不算多,大部分娱乐秀场主播(的直播间)成年群体打赏占比会更大,所以影响并不大。”禾一互娱创始人、CEO戴祖伟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他所在的公会(MCN)机构,既有直播带货业务,也有娱乐秀场业务。

在戴祖伟看来,新规要求“在20时到22时间单个账号直播间‘连麦PK’次数不得超过2次”的限制,非常细化,影响也大一些。“PK的气氛比较好,可以吸引流量,吸引停留,刺激直播间消费。而在这个新的规定下,PK少了,直播间玩法会变少。”但上述直播平台管理者表示,22时后连麦才逐渐进入高峰,因此影响也不是最大的。

“我觉得这个《意见》对喜欢打PK、颜值方面的主播影响比较大,对电竞游戏直播板块,相对来说影响小一点,且电竞主播一般都会有房管和粉丝群,粉丝都是喜欢主播的技术,或者想跟主播一起玩游戏的。(他们)和那些想跟女主播有后续发展而刷礼物的人不太一样。这个《意见》主要是针对未成年人的保护,相对来说,对非游戏类影响比较大。”氪星电竞运营总监刘安慈说。

与从业者喜欢按照内容品类(娱乐秀场、游戏电竞、虚拟偶像)进行分类不同,浙江传媒学院副教授应中迪认为,应该按照头部平台和中小平台来区分《意见》的影响,“头部平台更多的收入来自广告和直播带货,在已经主动提前调整平台规则、收入多元化的情况下,这次受到的影响应该很小;但对于一些完全依赖娱乐直播业务,一直靠打榜、PK连麦等方式盈利的中小平台来说,这次可能打击较大。”应中迪说。

“单看对未成年人的影响不大,但是这次《意见》关于榜单和PK的限制,是直接影响到了直播运营的核心机制,所以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易观文化消费行业资深分析师廖旭华说。他总结称,这次《意见》是相当严格的,但相信行业可以在规范发展的情况下有更健康、更可持续性的未来。值得关注的是,除了直播和游戏之外,其他内容平台以后也大概率会面临更严格的未成年人保护规定,各行业都需要提前提高自律水平。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白金蕾 孙文轩
编辑 宋钰婷
校对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