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记者 王俊)近日,高校卫生巾互助盒行动上了热搜,先是华东政法大学,接着中国政法大学,随之各大高校接连响应。推动者梁钰也没想到,互助盒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得到40余所高校支持。

 

梁钰是灵山慈善基金会“姐妹战疫安心行动”公益项目发起人。10月14日,她注意到一位中学女老师在自己学校做了卫生巾互助盒,便发了微博。被华政大二学生许璐鸣看到后受启发,在自己学校放置了互助盒,通过“拿一片放一片”的方式供应急使用。许璐鸣还特意将互助盒放在卫生间外的公共洗手池位置,想借此反对“月经羞耻”。

 

许璐鸣将自己的做法投稿给梁钰后,梁钰以“卫生巾互助盒”为话题鼓励大家一起行动,形成了连锁反应。从发起到现在,不过4天时间,超过40所高校参与其中。

 

这个速度让梁钰震惊。这几天她陆续收到很多私信,很多女生讲起自己的“隐秘”心事,被告诫不能讲月经,要以大姨妈、例假代替,把卫生巾藏在校服袖子里怕别人看到……

 

年初,梁钰提出湖北及援鄂女性医护人员缺乏经期用品,并发起捐助活动;年中,散装卫生巾引发“月经贫困”的话题讨论,她和团队随即发起了“月经安心”行动。发起互助行动后,不少女生也向梁钰表达自己的认同,“希望妹妹们都能自信地谈论月经”“这件事情最大的意义是潜移默化地改变社会对月经的态度”。

 

卫生巾互助盒行动也伴随着不少争议,梁钰很坦然,“我认为有争议是好的,没有人讨论才是最糟糕的,看见才是改变的开始。”她希望,月经羞耻随着一次次的讨论逐渐脱敏。

 

谈互助盒行动

“这件事情也破除了我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新京报:高校卫生巾互助盒的行动是如何发起的?

 

梁钰:最开始是有一个中学女老师在自己学校做了卫生巾互助盒,我发了微博,给予了正面评价,华政的一位女孩看到后也做了,投稿给我,我发出来以后,就起了连环效应。后来我们团队设计了“卫生巾互助盒”使用指南和海报,学校的姐妹们可以直接打印使用。

 

新京报:目前有哪些高校加入了?进展情况如何?

 

梁钰:到昨晚已经有超过40所学校加入了,过程中我也引导大家要经过校方的同意。令我震惊的是,很多学校给予了支持,有的学校后勤统一采购,还有的学校会让女生们申请项目、支持经费。学校的态度这么积极,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新京报:这么短时间内40多所高校参与是一个非常快的速度,怎么做到的?

 

梁钰:一开始我也很担心,还特地请教性别方面的学者,后来发现她们真的很棒。西政的一个女孩写了中英文的使用公约,互助盒也从纸盒子到塑料盒子,后来发展到密封盒子。还有学校讨论建立志愿者小队,定期去清洁这些互助盒。

 

有一个女孩让我特别感动,最开始她一直问我怎么办,后来她写了一份很详细的指南,把学校各部门跑了一遍。这件事情又破除了我自己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一开始我不太放心,后来发现她们做得非常迅速、很漂亮。

 

谈争议

“争吵是有益的,更重要是议题被关注”

 

新京报:看到一些学校出现了反对的情形,一些男生撕毁了互助海报等,你怎么看待这种情况?

 

梁钰:任何事情都会有争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有一个评论很到位,“女性发起对女性的互助,女性踊跃参与,对女性群体有好处的事情,哪怕男性的利益根本不受影响,他们也会看不惯”。这不是孤立存在的事件,很多为女性做的好事都会碰到这种情形。

 

新京报:这次卫生巾互助盒行动中出现了一位男性参与,因此得到了不少赞扬,但也引发了一些争议,你怎么看待这样的情况?

 

梁钰:我知道他这样做表达了善意,但大家一股脑表扬赞美他的时候,有必要看到我们对男女应该用同一种标准对待,包括《最美逆行者》中女性功劳被抹杀。我们很难跳脱出来看这件事,所以要反思,是不是没有站在客观角度讨论。有这么多女孩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女性的善意就不值得表扬。

 

我们的文化、报道中很少宣扬女性工作能力和社会价值,女性没有自信,好像一项工作男性不参与就立不住。其实男女是一样的,不是少了哪一个性别就做不成。

 

新京报:这种争论是否会影响互助盒行动产生不好的影响?

 

梁钰: 争论是有益的,每一次争论都是思想的碰撞,更重要的就是这个议题被关注到。

 

谈月经羞耻

“破除月经羞耻有助于提升女生自信”

 

新京报:今年疫情期间,你是提出湖北及援鄂女性医护人员缺乏经期用品,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月经话题的?

 

梁钰:就是很朴素的同理心,看到她们穿防护服,就会想来月经怎么办。年初疫情期间为女性医护人员捐赠卫生用品的活动是成功的,包括后来散装卫生巾引发的讨论,不断拿到台面上说,反复争吵也是脱敏的过程。这次的互助盒行动,女孩能迅速行动起来,不觉得丢脸,也是有前面的事情做铺垫,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新京报:你认为月经羞耻背后反映了什么问题?

 

梁钰:实际上月经是女性身体每个月自我更新,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很多女性可能会认为自己身体不够美好,进而会对身体不自信。我们到经济不发达的地区做讲座,会问喜欢她们身体哪个部位,一个小女孩说喜欢自己身体的全部。破除月经羞耻,了解月经背后的意义有助于提升自信。

 

新京报:后来你又发起了一项“月经安心行动”,这项活动的动机是什么,从中有什么感受和体会?

 

梁钰:一开始没想做这么久,但因为散装卫生巾的讨论促使我们继续关注这件事。9月开始,我们团队每个月去一个山区学校捐助卫生用品,并且给孩子们上生理卫生课。我们知道有很大的需求,但切实接触下来,不知道有这么多无奈。

 

我们现在在湖北、贵州开展活动,明年还会去青海。11月1日还会在上海举办一个“予她同行”的画展,也是一场关于女性处境的展示。

 

新京报:今年以来,大家对月经羞耻、月经贫困等话题讨论热度很高,你觉得社会的包容度有改变吗?

 

梁钰:现在确实有了一些好的变化。像年初的活动,就是普通女性通过互联网开展活动,这一次也是,大家都是普通女孩,大多数人都是自发在做这件事情,这个行动就很有意义。

 

新京报记者 王俊

编辑 陈思 校对 李项玲